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程家小院，阿棠蹲在屋檐下。苏禾正将最后一坛腌菜封好，荷叶边缘抹的黄泥在阳光下泛着的光泽。突然，院外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夹杂着李掌柜刻意拔高的笑声：“程兄弟，苏姑娘！许久不见啊！”
程砚握着木槌的手顿了顿，与苏禾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将伪造的账本往灶台里塞了塞 —— 那上面 “京都悦来楼” 的订单数字还墨迹未干。院门推开时，李掌柜身着崭新的玄色绸缎，腰间的翡翠扳指随着动作撞出清脆声响，身后跟着的小厮抬着个描金食盒，盒角缠着的红绸在风中轻轻晃动。
“李掌柜大驾光临，真是稀客。” 苏禾解下围裙，笑着迎上去，目光却瞥见食盒缝隙里露出的半截竹筒，与小六腰间的葫芦形状相似。李掌柜折扇一开，扇面上 “和气生财” 西个金字闪着鎏光：“听说二位要接大单？巧了不是，我在城里三教九流都有些交情，正好有条稳定的销路。” 他扇子轻点食盒，“不如由我代为分销？保准卖得比市价高三成！”
程砚将木槌重重放在石墩上，震得旁边晾晒的干辣椒纷纷掉落：“李掌柜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我们小本生意，怕麻烦您大老板费神。” 他说话时，故意将身子挡在灶台前，身后的阿棠心领神会，悄悄把藏账本的陶碗往里推了推。
李掌柜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即又眯起眼睛：“程兄弟这话说的，我李某人最喜结交豪杰。” 他凑近苏禾，身上的龙涎香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再说了，苏姑娘难道不想知道，这神秘买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禾垂眸装作思索，指尖无意识着围裙上的针脚 —— 那是昨夜新绣的纹样，歪歪扭扭像极了李掌柜玉佩上的 “孙” 字。“可我还不知道买家是谁呢。” 她抬眼时睫毛轻颤，“万一……”
“那正好！” 李掌柜猛地合扇，惊得院角的老母鸡扑棱棱乱飞，“我在悦来楼王掌柜那儿说得上话，明日便可帮你牵线搭桥！” 他话音未落，程砚己大步上前，虎背挡住了大半阳光：“口说无凭，李掌柜可有凭证？”
空气瞬间凝固。李掌柜的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他突然仰头大笑：“程兄弟这防备心，倒让李某好生寒心！” 他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捧出烫金拜帖，“这是悦来楼的采买文书，上个月刚从京城送来的。”
苏禾接过拜帖，宣纸边缘还沾着些许墨渍，显然是新近伪造。她不动声色地将拜帖塞进袖中：“既然如此，明日劳烦李掌柜带路。我准备些样品，也让买家尝尝鲜。” 她转身从地窖取出个青瓷小罐，里面装着用李掌柜送的香料腌制的萝卜，坛口飘出的辛香混着酸味，引得阿棠首咽口水。
“这是新做的腌萝卜，加了您送的西域香料。” 苏禾将小罐塞进李掌柜手里，“您先尝尝味道，也好推荐给贵客。” 李掌柜掂了掂罐子，满意地看到青瓷表面映出自己志得意满的脸：“苏姑娘果然上道！明日巳时，城西茶楼见！”
等马蹄声彻底消失在村道尽头，程砚立刻关紧院门：“这老狐狸，连文书都是假的！” 他从灶台里抽出账本，上面 “京都悦来楼” 的字样被火烤得微微发黄。苏禾却望着李掌柜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假的才好。明日带上阿棠，让柳姐姐在暗处接应……”
夜色渐浓时，李掌柜坐在永昌米行的书房里，捏着青瓷小罐反复端详。腌萝卜的酸味混着陌生香料气息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账本上那笔巨额订单，喉咙不由得发紧。“去，通知刘猎户，明早带人在城西埋伏。” 他将罐子重重砸在桌上，“这次，定要让那丫头知道，青竹村的生意，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窗外，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将他的话吹散在浓稠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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