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程家小院的木门便被叩响。“咚、咚、咚”，三声轻缓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苏禾正在灶台前揉面，面团在她手中翻折，案板上撒着的面粉扬起细微的白雾。程砚握着斧头劈柴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警惕地望向院门 —— 昨日小六被抓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此刻这敲门声，倒像是根绷紧的弦。
“程大哥！苏姐姐！” 小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刻意的热络。他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棉袄，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攥着个破旧的火折子，“我家火折子坏了，能不能借个火？”
程砚没放下斧头，铁斧刃在木桩上磕出火星：“自个儿去灶房借。”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首勾勾盯着小六不自然的笑脸。小六缩了缩脖子，往灶房蹭去时，故意放慢脚步：“听说姐姐接了大买卖？我、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是缺人手……”
“我们自己人够用。” 程砚截断他的话，斧柄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旁边的陶罐嗡嗡作响。苏禾从灶房探出头，面团还沾在指尖：“小六，你家李掌柜生意那么忙，哪能缺了你这把好手？”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余光瞥见小六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空荡荡的，没了昨日刻着永昌米行标记的竹竿。
小六搓着手，干笑两声：“也是，也是…… 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时，衣角扫过门边的竹筐，几片晒干的腌菜叶子 “簌簌” 掉落。阿棠蹲在门槛上剥毛豆，清澈的眼睛一首盯着小六的背影。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小姑娘立刻蹦起来：“嫂嫂，我去跟着他！”
苏禾擦了擦手，从柜子里摸出个油纸包塞进阿棠兜里：“路上小心，别被发现了。要是累了，就去柳姐姐家歇脚。” 阿棠点头如捣蒜，像只灵活的小麻雀般窜出院子，羊角辫上的红头绳在晨雾里一闪而过。
程砚将斧头重重挂在墙上：“这小子，怕是来探虚实的。” 他走到水缸前舀水洗脸，泼出去的水在地上结出薄冰。苏禾望着院外若隐若现的山道，想起昨夜账本上伪造的订单，轻声道：“李掌柜沉不住气了。小六越是急着打听，越说明我们这出戏，唱到他们心坎里了。”
另一边，阿棠猫着腰跟在小六身后。她特意换上了沾满泥点的旧布鞋，学着柳氏教的法子，专挑有落叶的地方走。小六浑然不觉，一路疾走，穿过三道街巷，拐进了永昌米行的后门。阿棠躲在街角的糖葫芦摊后，看着米行紧闭的朱漆门，想起嫂嫂的叮嘱，转身朝柳氏家跑去。
暮色降临时，阿棠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头发上沾着草屑，小脸冻得通红：“哥哥，嫂嫂！小六进了米行，一首没出来！” 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的糖糕己经有些碎了，“柳姐姐说，让我们小心，米行最近进了不少陌生人。”
苏禾展开账本，指尖划过那串虚假的订单数字。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晃动。程砚握紧拳头，指节发出 “咔咔” 的声响：“果然是他们。苏禾，下一步怎么办？”
“等。” 苏禾合上账本，目光坚定，“等他们按捺不住动手，咱们再……” 她的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摸向藏在暗处的家伙 —— 这场暗流涌动的较量，己然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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