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雾还未散尽,苏禾己将粗布头巾仔细裹好。她往衣襟里揣上被篡改的账本残页,指尖触到纸张边缘不自然的毛边,昨夜刘猎户翻墙时酒气熏天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推开院门,露水打湿了她的麻鞋,远处新宅地基上的木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未完成的谜题。
集市的石板路刚被清扫过,菜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苏禾在人群中寻到李媒婆时,她正靠在绸缎庄的朱漆柱上,银簪子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哎哟,苏禾妹子!” 李媒婆眼尖,一把攥住她手腕,“可算把你盼来了!怎地今天不摆摊儿了”
“李姐姐,我想打听……” 苏禾话未说完,就被李媒婆拽着拐进巷子。潮湿的墙根处长满青苔,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茶香。“别着急,姐给你引见个人。” 李媒婆压低声音,涂着丹蔻的指甲指向街角挂着 “沁香居” 匾额的茶馆,“这位爷在镇上可吃得开。”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檀香混着龙井的清苦气息。苏禾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见窗边坐着个身着藏青绸缎的中年男子。他正用茶盖轻轻拨弄茶汤,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听见脚步声,慢条斯理地抬眼:“苏姑娘请坐。”
李媒婆殷勤地搬来竹椅,又朝跑堂喊道:“上壶雨前龙井!” 她赔笑着对苏禾道:“这位是城西米行的李掌柜,跟我沾着点远亲。” 说罢使了个眼色,扭着腰肢下楼去了。
苏禾坐下时,特意将裙摆压在腿下。她瞥见桌上放着本蓝布面账本,封皮边角磨损得厉害,却透着股经年累月的陈旧感。“听媒婆说,姑娘最近在筹备盖新房?” 李掌柜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蜜的银针,“我在镇上开了间米行,也做些山货生意。” 他端起茶盏轻抿,“前些日子尝了姑娘做的腌菜,那酸爽劲儿,啧啧,比我老家的还地道,我到现在可还惦记着。”
苏禾不动声色地握紧帕子,昨夜程砚手臂上被蜂蛰的伤痕突然在眼前闪过。“让您见笑了,不过是些农家吃食。” 她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不知李掌柜找我,所为何事?”
李掌柜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瓷与木相撞发出闷响。“实不相瞒,想跟姑娘谈笔生意。” 他从袖中抽出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价目,“腌菜、蜂蜜制品,我愿以高出集市一成的价格收购。” 他顿了顿,翡翠扳指敲了敲纸面,“但有个条件 —— 独家供货,运输也由我来安排。”
窗外突然传来货郎的拨浪鼓声,苏禾数着那有节奏的声响,一下,两下,三下。“李掌柜厚爱,只是我们刚起步。” 她将账本残页悄悄攥在掌心,“还想多试试不同渠道,也能听听主顾们的意见。”
李掌柜的笑意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慢悠悠地收回宣纸,从怀中掏出张烫金名帖:“既如此,日后若改了主意,可随时来找我。” 名帖边角绣着银丝祥云纹,触手生凉。他起身时,苏禾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 淡青色的玉牌上,赫然刻着个 “孙” 字。
下楼时,李媒婆正在柜台前嗑瓜子。“咋样?李掌柜的条件不错吧?” 她凑过来,身上的香粉味呛得苏禾皱眉。“多谢李姐姐费心。” 苏禾将名帖塞进袖中,转身要走,却被李媒婆拉住:“妹子,听姐一句劝,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
“我心里有数。” 苏禾抽回手,快步走出茶馆。阳光猛地刺进眼睛,她眯起眼,看着名帖上 “永昌米行” 西个大字,耳畔回响起昨夜程砚的话:“背后指使人的,恐怕另有其人。” 街边的风卷起她的裙角,将袖口露出的账本残页吹得哗哗作响,与集市上热闹的喧嚣声混在一起,像首不和谐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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