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猎户再次闯进了新宅基地,他扛着刚刚狩猎回来还没卸下的猎刀,那刀上还挂着没抖落的松针,腰间的酒葫芦随着步伐撞出沉闷声响。此时的程砚正抡着木槌夯实地基,汗水浸透的粗布衫紧贴后背,在冷风中结出层薄霜。
“程家的!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刘猎户一脚踹翻脚边的瓦罐,陶片西溅,惊得正在搬砖的阿棠尖叫着躲到苏禾身后。他将一本边角卷起的账本重重拍在新砌的砖墙上,纸张被风掀起,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瞧见没?这上面清清楚楚记着,上个月十五,你们砍了我家二十棵松木!十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苏禾放下手中的泥瓦刀,围裙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她走到刘猎户跟前,目光扫过账本上的字迹 —— 墨迹新鲜得能蹭在指尖,日期旁画着个歪斜的红圈。“刘大哥,容我问一句。” 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账本,封面被得发旧,内页贴着泛黄的收据,“半月前我登门拜访,当着您的面逐页核对过木料来源,当时您还夸这账本记得细致。” 她翻开夹着干枯桂花的那页,“可如今,您却拿出本新账本?”
围观的村民渐渐聚拢,赵大牛攥着铁锹站在程砚身旁,小声嘀咕:“这账本看着就蹊跷。” 刘猎户的脸涨得通红,酒气混着怒气扑面而来:“少拿空话糊弄人!我家山林的树,我说了算!” 他将猎刀重重砸在地上,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村口传来。李媒婆扭着腰肢挤进人群,靛蓝色绸衫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眼,鬓边的银蝴蝶发簪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哟,这是唱哪出啊?” 她掏出手帕掩着嘴笑,目光却在两本账本间打转,“刘大哥,你们家那片老林子,不是早荒得连野兔都不愿去了?前些日子我路过,树影里连个砍柴的人影都瞧不见。”
“要你多嘴!” 刘猎户猛地转身,猎刀带起的风扫过李媒婆的鬓角,吓得她后退半步。苏禾趁机上前,将刘猎户微微发抖的手臂按住:“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请里正大人来评理?” 她转头吩咐阿棠:“去地窖取两坛新腌的雪里蕻,再装一篮风干鸡腿。” 小姑娘应声跑开,发梢的红绳在风中飘扬。
当阿棠抱着竹篮回来时,苏禾将礼物递到刘猎户面前:“这些就当是误会一场的赔礼。等里正大人来了,是非曲首自有公断。” 刘猎户盯着竹篮里油亮的鸡腿,喉结动了动。他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一把夺过竹篮,嘟囔道:“这事儿没完!” 转身时,账本的一角从他怀里滑落,被苏禾眼疾手快地接住。
夜幕降临时,程家小院的油灯亮了起来。程砚坐在桌前,第三次核对账本。他的手指在纸张上反复,突然停在记录木料交易的那页 —— 字迹虽然工整,但纸张边缘的磨损程度与其他页明显不同。“苏禾,你来看。”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页纸,应当是被人换过。”
苏禾凑过去,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原本贴着李掌柜店铺印章的收据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张陌生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刘家林场购木凭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白天刘猎户拿出的账本,字迹和这页一模一样。”
院子里传来阿棠的梦呓声,混着远处的犬吠。程砚起身闩好门,从床底摸出把生锈的匕首别在腰间:“看来有人不想让这房子顺利盖起来。”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明天我去镇上找李掌柜,只要能证明木料来源,再查清楚这替换的纸张……”
“先别急。” 苏禾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对方既然敢动手脚,必定早有准备。今晚,咱们得守好其他账本和地契。” 她吹灭油灯,借着月光将重要物件塞进墙缝,又用陶罐挡在前面。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紧绷的琴弦,等待着未知的风暴再次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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