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在山腰缭绕时，程砚己将两把割蜜刀苏禾别上装蜂蜡的陶罐，粗布衫下隐约露出几处被蜂蛰过的痕迹。自从和柳氏达成协议，后山的蜂箱日渐增多，程砚总担心蜜源不足：“昨儿个看见两群野蜂打架，蜜源怕是真紧了。”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苏禾手背未愈的蛰伤，眉头皱得更紧。
两人踩着露水往深山走，阿棠非要跟着，被苏禾哄着留在家里看摊。山雀扑棱棱掠过头顶，惊落松针上的水珠，砸在苏禾发间。程砚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悬崖边的老槐树：“那儿有个蜂巢，看着不小。” 话音未落，乌云己漫过山顶，远处传来闷雷。
“快找地方躲雨！” 程砚拽着苏禾往山坳跑。豆大的雨点砸在枯叶上，瞬间将两人淋透。转过山弯，终于看见个山洞，洞口爬满青苔，程砚用镰刀劈开藤蔓，先探身进去查看：“没野兽，快进来！”
洞内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苏禾抱着胳膊首打哆嗦，粗布衫紧贴在身上，发梢不断往下滴水。程砚解下蓑衣要给她披上，却被推开：“你也湿透了，别冻着。”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劈过，雷声震得山洞嗡嗡作响。
“靠着我。” 程砚突然揽过她的肩膀。苏禾一愣，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混着雨水和艾草的气息。洞外的雨越下越急，顺着洞口织成一道水帘。苏禾盯着地上蜿蜒的水痕，轻声问：“你觉得我像以前那个软弱的苏禾吗？”
程砚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你比谁都硬气。” 他想起她面对柳氏时的镇定，想起她为了摊位日夜操劳的模样，手指不自觉收紧，“第一次见你，还是你刚到程家在门口勾着手指等我的样子……”
“那时候多傻。” 苏禾苦笑， 她往程砚怀里蹭了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多亏有你。” 洞内光线昏暗，程砚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心跳快得离谱，手忙脚乱掏出火折子：“生堆火，别着凉。”
雨不知下了多久，等他们回到村里，己是掌灯时分。阿棠缩在屋檐下打瞌睡，见两人回来，立刻扑上来：“哥哥，嫂嫂，柳姨来过！留了这个！” 她举起一卷泛黄的油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蜂巢和分蜂步骤，角落歪歪扭扭写着：“你们若真想好好做，我不拦着。”
苏禾展开图谱，指尖抚过柳氏画的蜜蜂，仿佛看见她在油灯下执笔的模样。当晚，她坐在灶台前算账，油灯将账本照得透亮。当 “蜂蜜收入 + 1 成” 的字迹落在纸上时，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又掏出半块玉佩 —— 白天程砚悄悄塞回她兜里的 —— 轻轻放在账本旁。
夜深人静，程砚推开房门，看见枕边躺着张纸条，苏禾娟秀的字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今晚梦里记得叫我一声‘媳妇’。” 他攥着纸条靠在门框上，望着隔壁屋透出的微弱灯光，喉咙发紧。窗外，新收的蜂箱在月光下投出整齐的影子，蜂群的嗡鸣混着夏虫的低吟，编织成一首温柔的夜曲。
第二天清晨，柳氏的竹门被轻轻敲响。苏禾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新蒸的蜂蜜馒头，竹篮里还放着那半块玉佩：“嫂子，分蜂的事，还得请您多指点。” 柳氏望着她发梢未干的水珠，想起昨夜儿子捧着蜂蜜馒头吃得满嘴流蜜的模样，别过脸去：“跟我去蜂场，手脚麻利点。”
山路上，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晨光。远处的蜂箱传来熟悉的嗡鸣，苏禾突然想起山洞里的温暖，脸颊发烫。柳氏瞥见她的神色，哼了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话虽生硬，手里却悄悄加快了脚步，生怕错过最佳的分蜂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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