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野蜂蜜现如今己不能满足苏禾做糖糕的需要，于是苏禾开始尝试养蜂，她找赵大牛做了几个木箱，随机把蜂箱安置在后山的空地上。
自从开始养蜂，这样的清晨总让她满心期待 —— 木架上的蜂箱嗡嗡作响，金灿灿的蜂蜜顺着竹片滴落，在陶碗里聚成透亮的琥珀。
“哥哥，嫂嫂！有人砸门！” 阿棠的尖叫撕破了晨雾。苏禾慌忙放下割蜜刀，却在转身时撞翻了竹梯。院门外传来重物撞击声，夹杂着女人尖锐的叫骂：“苏禾！你出来！当这山林是你家后院？”
程砚握着锄头冲出来，铁锄刃在石板地上划出火星：“谁在撒野！” 大门 “哐当” 被撞开，柳氏一身靛蓝麻布衫立在门口，鬓发凌乱，腰间系着沾满蜂蜡的粗布围裙。她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王二婶抱着胳膊站在人群里，眼神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好个苏家姑娘！” 柳氏一脚踢翻门口的蜂桶，嗡嗡的蜂群瞬间炸开，“后山的野蜂养了我十年，你倒好，悄没声儿摆上蜂箱！” 她抓起块石头就要砸向蜂箱，却被程砚一把拦住。
“柳嫂子说话讲点道理！” 程砚脖颈青筋暴起，“这荒山无主，凭什么说是你家的？” 柳氏冷笑一声，突然扯开衣襟 —— 锁骨处密密麻麻的蜂蛰伤痕触目惊心：“看见没？这些年我被蜂子蛰了多少回才摸清蜜源！你们倒好，坐享其成！”
苏禾挤到两人中间，被蜂群蛰过的手背还泛着红肿。她摘下围裙轻轻盖住蜂桶，声音却镇定：“柳嫂子，进屋喝杯茶，有话慢慢说。”“谁跟你喝茶！” 柳氏挥开她的手，发丝扫过苏禾脸颊，“我孤儿寡母的，就指着这点蜂蜜换钱，你这不是断人活路吗！”
阿棠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怀里抱着个油纸包：“柳姨，尝尝糖糕……” 话没说完，糖糕己经被打翻在地，沾着泥的糕点碎块引来几只蜜蜂。柳氏儿子躲在人群后，怯生生地望着苏禾，又赶紧低头踢石子。
程砚抄起锄头就要往前冲，却被苏禾死死拽住。她望着柳氏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张婶偷腌菜时的模样 —— 同样是为生计奔忙的人。“程砚，你带阿棠去后山。” 苏禾松开手，转头对柳氏说：“嫂子，我知道您不容易。但砸了蜂箱，可对谁都没好处。”
柳氏的手停在半空，石头从指缝间滑落。苏禾引着她进了堂屋，土灶上的水壶正咕嘟作响。“这是新采的野菊花茶。” 苏禾递过粗陶碗，又端出刚蒸好的蜂蜜桂花糕，金黄的糖霜在蒸汽里泛着柔光，“尝尝？用的是您家蜂子采的蜜。”
柳氏盯着糕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伸手：“少拿这些收买我。” 她别过脸去，却瞥见墙上的 “发家清单”，炭笔写的 “养蜂” 二字后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蜜蜂。
“嫂子，我也是没办法。” 苏禾掰开糕点，蜜馅缓缓流出，“野蜂蜜不够用，孩子们想吃糖糕，老人要喝蜜水……” 她突然卷起袖子，手腕处新旧交错的蛰痕密密麻麻，“被蜂子蛰怕了，可这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
柳氏的眼神终于松动，端起茶碗的手却还在发抖：“我男人走得早，儿子要念书，全靠这点蜂蜜……”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苏禾趁机坐下：“既然咱两家都养蜂，不如互通有无？我年轻腿脚快，负责采蜜；您经验足，教我分蜂技巧。”
柳氏猛地抬头，茶碗里的水溅出来：“凭什么信你？”“就凭这个。” 苏禾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枚铜钱和半块玉佩，“这是卖腌菜攒的钱，玉佩是我娘给我的。先押在您这儿，等收成了再赎。”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柳氏盯着玉佩上的裂纹，那纹路竟和她亡夫的玉佩有几分相似。良久，她把茶碗重重搁在桌上：“先说好，分蜂的时候得听我的。”
第二天晌午，苏禾顶着日头去柳家，竹篮里的蜂蜜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柳氏儿子老远就迎出来，小脸上沾着墨汁：“苏姐姐！娘说等蜂子分箱，让我教你识字！” 柳氏站在门槛后，手里攥着分蜂用的竹刷，嘴硬道：“别以为几块糖糕就能……” 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拽去尝糕点。
王二婶蹲在墙角纳鞋底，见状撇了撇嘴：“米铺小姐还会哄人呢？” 苏禾只是笑着把另一块糕点递给柳氏儿子，转身时瞥见柳氏偷偷抹了把眼睛。远处的后山传来蜂群的嗡鸣，和着孩童的笑声，在暑热的风里飘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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