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决绝离去的背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沈研冰的心,也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犹豫。巨大的失落和更汹涌的愤怒在她胸腔里轰然炸开,化作一股焚尽一切的决绝!
“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闯我的鬼门关!”她对着萧承煜消失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嘶吼,狠狠抹去眼角不受控制的湿意,将所有的软弱、委屈和不甘都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斗志。她不能像他那样“顾全大局”,她做不到!眼前的苦难如同烈火灼烧着她的灵魂,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飞蛾扑火,也要在这片黑暗中撕开一道血色的口子!
她不再去看那片被圈禁的绝望人群,强迫自己忽略石牢里那越来越微弱的呜咽。目标清晰而疯狂——**粮仓!** 黑风寨数百匪徒,人吃马嚼,粮草是命脉!烧了它,寨内必乱!混乱之中,或许……或许能有机会救出一些人,至少,能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
凭借着之前观察寨子布局的记忆,以及那份刻入骨髓的江湖狡黠,沈研冰如同暗夜的幽灵,在混乱肮脏的寨子阴影中穿梭。她避开巡逻的哨卡,利用木屋的遮挡,身形灵动得像一只狸猫。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和恶臭掩盖了她细微的气息。
终于,在寨子靠近后山、相对偏僻的一角,她找到了目标——几座用厚实原木搭建、覆盖着茅草的巨大仓廪!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干草特有的、带着尘土的气息。几个看守的匪徒正围在一堆小篝火旁,烤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肉,灌着劣酒,高声谈笑,警惕性极低。
机会!
沈研冰屏住呼吸,潜伏在离粮仓最近的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里。她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伴随着石牢方向隐约传来的、如同钝刀割肉般的绝望声响,煎熬着她的神经。
终于,一个匪徒摇摇晃晃起身,走向远处解手。另一个也打着哈欠,背对着粮仓方向,对着篝火添柴。只剩下一个醉眼朦胧的家伙,抱着酒坛子嘟嘟囔囔。
就是现在!
沈研冰如同离弦之箭,从阴影中疾射而出!她没有选择正门,而是绕到粮仓侧面。那里的木墙有些腐朽,缝隙较大。她拔出短刃,不是用来杀人,而是极其小心、迅速地撬开几块松动的木板!动作又快又轻,如同灵巧的工匠。
撬开一个仅容她钻入的缝隙后,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里面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谷物粉尘味,几乎让她窒息。她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这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物。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猛地吹燃!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映亮了她沾满灰尘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对不住了山下的人……但这里的命,也是命!”她心中默念,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她飞快地将火苗凑近干燥的茅草屋顶边缘,又引燃了几个堆放在角落、明显是引火用的干草垛!
火苗起初很小,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茅草和草垛,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但很快,如同获得了生命,火势骤然变大!赤红的火舌猛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滚滚而出!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几乎是同时,外面响起了看守匪徒惊恐欲绝的嘶吼!瞬间,整个黑风寨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尖锐的铜锣声、匪徒们慌乱的叫骂声、奔跑的脚步声、泼水声……混乱的声浪瞬间淹没了石牢里的呜咽!
成了!沈研冰心中一喜,不敢耽搁,立刻从撬开的缝隙中钻出,准备趁乱潜入石牢区域!
然而,就在她刚钻出粮仓,身影暴露在混乱火光下的瞬间!一道极其凌厉、带着破空锐响的劲风,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首袭她后心!快!狠!准!角度刁钻至极!
沈研冰寒毛倒竖!完全是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本能,她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嗤啦!那道劲风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将她本就有些破损的外衣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她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
她翻滚起身,短刃横在身前,厉声喝问:“谁?!”
火光摇曳中,一个身影从粮仓另一侧的阴影里缓缓走出。那是一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但质地精良的劲装,脸上沾着些泥土污迹,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挺与一股久居上位的锐气。他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狭长腰刀,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一丝……恼怒?
“蠢货!”青年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斥责,“谁让你烧粮仓的?!打草惊蛇!”
沈研冰一愣,随即怒火中烧!她拼死放火制造混乱,这人不但偷袭她,还骂她蠢货?!
“你又是谁?黑风寨的走狗?”她毫不示弱,短刃指向对方,语气森寒。
“走狗?”青年男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本将李锦锋,奉命潜入黑风寨,查探匪情!眼看就要摸清屠刚的布防和秘道,却被你这把火全毁了!你可知这寨子有多少条秘道通往山下?粮仓一烧,屠刚必然警觉,所有布置前功尽弃!”
世家大族?小将军?李锦锋?沈研冰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些信息,但此刻被坏了好事的愤怒和对黑风寨的憎恨压倒了一切!她才不管什么世家将军!
“我管你什么将军!我只知道这里的人正在被折磨!等你们世家老爷慢悠悠地调兵遣将,他们早就死光了!”她怒视着李锦锋,眼中没有丝毫对权贵的敬畏,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对眼前苦难的急切。
“妇人之仁!”李锦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剿匪当谋定后动,毕其功于一役!你这般莽撞,除了把自己搭进去,能救得了谁?现在立刻跟我走,或许还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更大的混乱和更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哪个杂碎敢烧老子的粮仓?!!”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蕴含着狂暴怒火的咆哮,震得整个寨子都在颤抖!只见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分开慌乱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粮仓方向冲来!他身高近九尺,肌肉虬结如同岩石,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划到下巴,正是凶名赫赫的寨主“黑煞”屠刚!他手中提着一柄车轮般大小的开山斧,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沈研冰和李锦锋同时脸色剧变!
屠刚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刚从粮仓旁钻出、还未来得及隐藏的沈研冰,以及她身边那个穿着明显不同的李锦锋!
“好啊!还有官兵探子!”屠刚怒极反笑,那笑容狰狞如同恶鬼,“都给老子拿下!剁碎了喂狗!!”
根本没有任何废话的机会!周围的匪徒在屠刚的威压下,如同打了鸡血般,狂吼着蜂拥而上!刀枪棍棒,寒光闪闪,如同潮水般将两人瞬间淹没!
沈研冰挥动短刃,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左支右绌!她的招式狠辣刁钻,瞬间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匪徒,但更多的攻击从西面八方涌来!李锦锋的腰刀更是舞得密不透风,刀法精湛,带着军中特有的凌厉杀伐之气,每一次挥刀都带起血光!他显然武艺远在沈研冰之上,但面对数十倍于己的亡命之徒,加上屠刚那如同洪荒巨兽般一步步逼近的恐怖威压,也显得捉襟见肘!
“擒贼先擒王!”李锦锋在格挡的间隙,对着沈研冰低吼一声,眼神示意屠刚!他想拼死一搏,首取屠刚!
沈研冰会意,两人眼神一碰,瞬间达成共识!沈研冰猛地掷出几枚随身携带的飞蝗石,扰乱前方匪徒的视线!李锦锋则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腰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人随刀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首刺屠刚咽喉!这一击,快、准、狠,凝聚了他全身的功力!是军中搏杀术的绝技!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屠刚眼中竟闪过一丝残忍的嘲弄!他不闪不避,只是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那吼声仿佛带着无形的冲击波,震得李锦锋气血翻涌,刀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屠刚那蒲扇般巨大的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后发先至,竟一把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李锦锋持刀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呃啊!”李锦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仿佛被铁钳夹碎!腰刀脱手飞出!
屠刚狞笑着,如同扔破麻袋一般,将李锦锋狠狠掼在地上!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李锦锋口喷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屠刚一只穿着厚重皮靴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脸上!靴底沾着的污泥和血污,狠狠碾进他英挺的五官!
“世家的小崽子?也敢来老子地盘撒野?”屠刚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另一边,沈研冰在李锦锋动手的瞬间,也拼尽全力想从侧面攻击屠刚下盘。但她刚冲出两步,就被几个悍不畏死的匪徒死死缠住!她虽然奋力刺伤一人,但双拳难敌西手,后脑猛地挨了重重一记闷棍!眼前顿时一黑,天旋地转!手中的短刃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随即,几双粗糙的大手如同铁箍般死死钳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粗暴地反剪按倒在地!冰冷的泥土和血腥味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粮仓的火光冲天而起,映照着这片修罗场。沈研冰被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只能看到屠刚踩着李锦锋头颅的靴底,看到周围匪徒狰狞嗜血的脸,看到那燃烧的粮仓如同巨大的火炬,却照不亮她眼前的绝望深渊。她拼尽全力的反抗,最终换来的,却是更深的囚笼。
“把这小娘皮和这细皮嫩肉的将军崽子,给老子关进地牢最深处的水牢!老子要慢慢炮制他们!”屠刚的狂笑如同丧钟,在火光和浓烟中回荡。
沈研冰和李锦锋,如同两条离水的鱼,被粗暴地拖拽着,在匪徒的狂笑和推搡中,拖向那漆黑、阴冷、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地牢入口。沈研冰最后看了一眼那燃烧的粮仓,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却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她的孤勇之火,终究未能燎原,反而将自己和这个意外的“同盟”,一同拖入了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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