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闷罐车停在三号站台，穿藏青色制服的东北军士兵正在装卸木箱。
“记住，”掌柜最后叮嘱，“这批货的签收人是西安广仁医院的王平安大夫。”
站台哨兵检查通行证时，云清歌注意到他领口别着枚褪色的五色星徽——这是北洋旧部的标志。
士兵草草扫了眼她学徒证上的“林小毛”三字，用枪管挑起她下巴：“多大了？”
“十...十岁。”云清歌佯装畏缩，实则己用精神力干扰对方判断。
士兵恍惚间看见个满脸雀斑的瘦弱少年，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闷罐车里堆满印着红十字的木箱，浓郁的药味掩盖着底层箱子里散发的甜腻气息。
李明远借着点烟的动作，用火柴光照亮箱体上的暗记：“看这个三角符号，是阎锡山嫡系34军的标记。”
列车在暮色中驶出潼关，云清歌透过通风口看见黄河像条金鳞巨蟒蜿蜒在群山之间。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渐渐连成一片。
云清歌蜷在木箱缝隙里，有些困倦，不觉间，竟睡得香甜。
突然，系统警报声在脑海响起：【宿主，有埋伏。】
云清歌立即清醒，眼眸锐利。
几乎同时，列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前方铁轨传来爆炸的闷响，整列火车像受伤的巨兽般剧烈震颤。
“土匪劫道！”外面响起杂乱的枪声和山西口音的吼叫。
李明远踹开通风板，只见月光下数十个黑影正从山坡冲下。
为首者头缠红巾，手中盒子炮喷出火舌——竟是打着抗日旗号的民间武装。
“是‘红枪会’的人。”李明远皱眉，“他们专劫阎锡山的鸦片车。”
子弹打在车厢铁皮上叮当作响。云清歌指向后方：“东北军护车队反水了！”
果然，原本押运的士兵竟调转枪口配合袭击者。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举着火把高喊：“烧了这些毒害中国人的东西！”
混乱中，箱子里传来陶罐破碎的声音，刺鼻的汽油味飘出，木箱夹层渗出黑色黏液，这是…，有人提前在鸦片里混了汽油？
“跳车！”他拽着云清歌冲向车门。
就在他们跃入草丛的刹那，整列车厢爆出冲天火球。
热浪掀得两人连滚数圈。云清歌刚要起身，后颈突然贴上冰冷的刀锋。
“细皮嫩肉的小崽子，”满脸烟尘的汉子用土话嘀咕，“不像跑江湖的...”
“且慢！”红巾首领踱步而来，火把照亮他左脸狰狞的刀疤。
云清歌感到刀锋微微陷入皮肤，一丝凉意顺着脊背蔓延。
她悄悄凝聚精神力，准备在必要时反击。
李明远被两名壮汉按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他艰难抬头，目光与云清歌短暂相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刀疤刘！”红巾首领突然暴喝，“把火把凑近些！”
火光映照下，首领粗糙的手指捏住云清歌的下巴。她强忍着不适，让自己的瞳孔在强光下微微颤动，伪装出普通孩童的惊恐。
“这娃儿...”首领眯起眼睛，“这招子太清亮，不像穷人家的。”
云清歌在心中问系统：【系统，这些是好人坏人？】
【宿主，根据资料显示，红枪会是一个起源于山东、流行于河南、陕西等地的农民自卫组织，成员多为穷苦农民，因不堪军阀和土匪的骚扰而自发组织起来进行武装自卫。】
【历史记载：1926年，陕西军阀刘镇华、吴新田部队在当地横征暴敛，陕东各县农民秘密组织“红枪会”等农民自卫武装，抗击刘镇华军队。】
【华县高塘一带的农民甚至从镇嵩军手中夺得大批枪支弹药，组织起数千人的农民武装。］
【1926年6月，共产党员耿炳光到陕西中部县，指导红枪会活动，红枪会组织迅速扩大，并于同年12月10日攻破县城，杀死粮秣总办党国瑞，震动全县。】
【至此，红枪会更加壮大，辐射多个全省，也发展至今。】
云清歌微松一口气道：【这么说，他们算是友军了？】
系统回答：【不完全如此。红枪会成分复杂，既有反抗压迫的农民，也有混入其中的土匪。】系统补充道，【建议宿主谨慎应对。】
云清歌本来动了杀心的精神力减轻了，准备将他们弄晕后离开，却听到李明远用浓重的陕北口音喊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拉粑粑！”
红巾首领闻言一愣，手中的火把差点掉落，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个‘飞机拉粑粑’！”随即压低声音道：“老耿上月才教的新切口...”
云清歌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对暗号？】
系统回答她：【是的宿主？】
云清歌抿唇憋笑：【这暗号真特别。】
系统不说话……
刀疤刘疑惑地松开云清歌：“大当家，这...”
首领做了个手势，按着李明远的壮汉立即松手。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刻着五角星的铜钱：“黄河几道弯？”
李明远吐出一口浊气，接道：“九曲十八拐，拐到延安换新天。”
暗号对完，首领猛地拍腿：“果然是自家同志！”他转身对众人喊道：“把火把都灭了。”
有对李明远说道：“同志，西北方向三公里外有西北军的巡逻队！”
“我和兄弟们要撤离了，两位也赶快离开吧。”
李明远点头，说了声保重后，拉着云清歌迅速隐入夜色中。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疾行，背后火光渐渐远去，只剩下零星几声犬吠在旷野回荡。
云清歌问李明远：“伯伯，这是什么时候了，我们距离西安还有多远？”
“现在丑时末，也就是凌晨三点左右。”李明远压低声音，借着月光辨认方向，“再走二十里地就是灞桥，过了灞桥就是西安城。”
云清歌突然拉住他的衣角：“等等，有马蹄声。”
两人迅速隐入路旁的灌木丛。
不多时，一队骑兵举着火把沿官道疾驰而过，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是西北军的夜巡队。”李明远皱眉，“奇怪，这个时辰不该有这么多骑兵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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