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葵顿住了,脚步轻微一滞。
“我……”她声音有些虚,“我不知道。”
白蔹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就知道你不知道。”
“你笑什么?”
“我笑你像颗风里的草,风往哪边吹你就往哪边倒。”
时怀葵急了:“我才不是!我只是——”
“只是没人教过你怎么做选择。”白蔹叹气,“但你总得自己长大,阿寻。”
时怀葵垂下眼,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
“早知道你磨磨唧唧的,我就不该跟着出来。”白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怨怼,“我这药还不如在温夷身上试,他体质特殊,说不定还能解锁几个新方子。”
“你不是说他是你唯一的试药人嘛。”
“可他没你嘴甜。”
时怀葵笑了起来,故作委屈:“你不需要我了?”
白蔹冷哼一声:“我是医生,不养闲人。”
时怀葵立刻凑上去抱住她的胳膊:“可我需要你啊,你最厉害了,陪你逮蛇是我今年做的最有意义的事!”
白蔹嘴角终于松动,翻了个白眼:“真是会哄。”
说归说,她还是一边叮嘱着“小心点,这边草丛有毒藤”,一边熟练地架起蛇袋,留神夜行毒物。
时怀葵也专心起来,半个时辰后就帮她逮到三条蛇,其中一条还是白蔹梦寐以求的青纹三尾。
“……说起来,”白蔹收蛇时忽然想起,“你还没亲过陛下吧?”
时怀葵一下涨红了脸:“你怎么又扯回这个了!”
“嘿,我只是想提醒你,”白蔹低声道,“情丝引那玩意,你不是不知道,断不断、疼不疼,全看你亲没亲。蔺暮你亲过吧?”
时怀葵:“……”
白蔹拍拍她的脑袋,像摸一只不太聪明的猫:“亲一个不掉块肉,拖着也不是个法。”
“那你呢?”时怀葵反击,“你对温夷到底什么……”
“闭嘴。”白蔹飞快地打断她,耳尖红透。
林子深深,风声猎猎,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身后远处侍卫的身影藏在暗影中,像沉默的夜眼。
她们都没说话。
之后的几天他们从启南关城离开,继续朝着庞州主城庞城出发。只是途中的天气实在不好,阴雨连绵下了很多日,今日总算是天晴了。
朱禄躬身立在门外,手中捧着一袭烟霞色的软烟罗裙,衣料在晨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他笑眯眯地开口:“陛下说,今日天晴,宜踏青。”
时怀葵的手在触到那层细腻绸缎的一瞬,指尖微颤,怔了一瞬。
踏青?
与陛下?
就……他们两个?
她下意识地垂眸掩住眸中的情绪,袖中手指悄悄蜷了蜷。
“姑娘?”朱禄温声提醒,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却透着几分促狭。
时怀葵定了定神,转身进屋。换装时,指尖抚过那一圈缠枝莲纹,不知怎的,心跳竟比换药时还快。
她想起某人望她时,那压抑在眼底的柔意,像这刺绣般藏得不动声色,却无孔不入。
她踏出门,绕到驿馆后院,停在那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前,刚要握上缰绳,车帘便掀开了一角。
皇帝从车中探身而出,今日着一身烟霞色同色常服,银发被细心束起,整齐地落在肩侧。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像审阅,又像欣赏。
“上来。”他淡声道。
“陛下要亲自驾车?”她有些意外。
“嗯。”他将她一把拉上车辕,动作不重却力道稳妥。
掌心接触的瞬间,她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坐稳,他没松手,低头靠近,轻声说:“怎的,怕朕驭不稳马,还是驭不住你?”
她被这句低语砸得怔了怔,耳根瞬间红了,手却又不争气地没抽回来。
皇帝一笑,收回了手,翻身上马。
她坐在车厢内,掀起一角帘子,悄悄看着他。
他握缰的手骨节分明,袖口微扬。
“看什么?”皇帝忽地回头。
“没、没什么。”她仓皇放下帘子,后背贴在软垫上,耳根滚烫。
外头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半山腰,马车停下。
皇帝掀帘而立,逆光之中,身影笔挺清晰。
“想去哪?”他问。
“山上。”她指着远处,嗓音轻轻,“我喜欢山野草木,比城中人声热闹更让人安心。”
皇帝没有回应,只是回身打开了车厢底部的暗格,取出一顶玄色帷帽。
“太显眼。”
他没有戴帷帽,而是将那顶帽子递到她手中。
“你来。”
她怔了怔,声音微滞:“……我?”
皇帝看着她,眼神很淡,却压得人心口发紧:“嗯。”
她迟疑地接过,手指刚拂上他的发,他却微微低头,贴得更近。
银发从她指缝间滑过,像冷雪,也像水流。他的发落在她掌心,竟有种臣服的错觉。
她小心将缎带绕过他耳后,指尖不小心蹭过他耳尖。
他低声开口:“痒。”
她一惊,手一抖,耳根瞬间烧红。
“别抖。”他忽然低声道,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擦过。
她手一抖得更厉害,脸几乎贴上他的侧脸,小声反击:“是头太近了。”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她,眼神沉沉的,带着笑。
她系好缎带,略退一步,打趣道:“陛下如今这模样,倒有点江湖侠客的意思了。”
“那你呢?”皇帝慢慢凑近,语气低缓,“侠客行江湖,总要带个……红颜知己。”
他指腹抚上她鬓边,一缕发丝顺着动作缠上他的指尖,他却没有松开,而是缓缓勾了下来。
时怀葵僵着没动,只是盯着他眼里倒映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说不清是羞还是慌。
“要是红颜知己走丢了,侠客该怎么办?”他问,低低的语调落在山风之间,带着只对她才有的耐心与试探。
她含糊回避,“那就找回来。”
“嗯。”皇帝意味不明地一笑,“那朕可不会再让你走远了。”
她低头,嗓音轻得像一根细线,“……走吧,侠客。”
皇帝牵住她的手,五指轻轻扣住,掌心一热。她想抽回,没抽成。
皇帝站在山脚,望了一眼林间起伏的轮廓,忽然转头问她:“往上走走?”
时怀葵一怔,随即点头。
她本就喜欢这种贴近自然的地方,哪怕只是随便走走,也远胜过闹市楼阁的喧嚣。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山。
她走得轻快,一时忘了身旁人是谁,还兴致勃勃地指着半山的凉亭道:“从那边看下去,视野最好,能看到整片庞州边廊。”
“你来过?”他语气淡淡,却多了几分探究。
“之前随我爹行医路过,待过几日。”她笑了笑,“那时觉得这山特别高,如今来看,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听着,看着,眼神落在她微扬的眉眼上,没说话。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是你?怀葵?”
时怀葵猛地一怔。
声音从山道岔口传来,一名身着军服、腰佩文官令符的男子快步走近。
他相貌俊朗,五官温润,眉宇间却透着股自信与随性。
时怀葵脚步微滞,回头之际,己迅速走到皇帝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身形。
“真是你啊。”那人快步靠近,脸上挂着笑意,“我就说刚才在山下看那侧影有些眼熟。”
“文羡。”时怀葵微笑,声音却有一丝生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在军中任文书,随将军来巡视边防。”文羡笑着回答,眼神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被她挡住的男人,“这位是?”
“我兄长。”时怀葵脱口而出。
文羡一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兄长?怎么以前从没听过你有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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