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要靠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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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要靠近水

 

所有人屏息。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远处黏腻的摩擦声之外,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潺潺流水声,如同穿过厚厚棉絮的丝线,顽强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老周猛地停住,霍然转身。火光照亮他黝黑脸上深刻的纹路,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他们右侧更深的黑暗与浓雾。那眼神里没有欣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巨大的警惕。

“方向不对!”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肯定,“我们之前扎营那条溪,在左边!这声音…是右边!”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方向错了?在这片鬼打墙般的森林里,连声音都在欺骗他们?李伟下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无声地哆嗦着。

“跟着火!别管声音!”老周斩钉截铁,猛地调转方向,朝着原本认定的前方继续深入。那潺潺的水声仿佛带着嘲弄,在他们侧后方时隐时现,如同一个冰冷的诱惑。

许悠悠机械地重新拖拽起陈果果,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腥甜恶臭的冰渣。她刚涂抹了油脂的柴火重新燃起一小簇火苗,微弱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吴明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的惊呼,猛地停下脚步,火把的光圈剧烈晃动。

“看…看这里!”他声音抖得厉害,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颤抖着指向旁边一棵巨大古树的根部。在那虬结盘绕、覆盖着厚厚潮湿苔藓和诡异暗红色菌斑的树根缝隙里,几点细微的、冰冷的幽绿色光点,如同被惊醒的恶毒眼睛,骤然亮起!

它们并非萤火虫那种飘忽的光,而是死死地、带着贪婪的恶意,“钉”在吴明晃动的手电光柱上!

一股更加浓烈的腥甜气味,如同腐烂的花蜜混合着血腥,从那树根缝隙里猛地弥漫开来,冰冷刺鼻。

“别看!走!”老周厉声咆哮,如同炸雷,瞬间劈开了那几道冰冷目光带来的凝滞感。他手中的火把猛地向前一挥,火焰划破浓雾,指向未知的前方。“快!”

张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冲。李伟紧跟着。吴明猛地收回手电光,踉跄着跟上。

许悠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树根缝隙里令人头皮发麻的幽光。就在她再次发力拖动陈果果的瞬间——

后背肩胛骨的位置,隔着厚厚的背包布料,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灼痛!

那痛感如此强烈,如此突兀,像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了她的背上!

“呃!”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是日记本!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手忙脚乱地扯下背包,动作粗暴地拉开最里层的拉链。那本墨绿色封皮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周围微弱摇曳的火光下,它深色的封面似乎正隐隐透出一种极其不祥的、暗沉的红光,仿佛内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渗出。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正透过背包布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前方,老周火把的光晕在浓雾中晃动,如同怒海狂涛中随时会熄灭的孤灯。张强他们惊惶的身影在光圈边缘模糊不清。许悠悠的心脏被冰与火同时攫住——是跟上队伍,还是……

那灼痛感猛地加剧,仿佛在催促,在警告。

她颤抖着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日记本同样冰冷的封面。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封面下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搏动!如同一个被活埋的心脏,在绝望中疯狂撞击着棺盖!

噗通!噗通!噗通!

那搏动透过指尖,瞬间传遍她的全身,带着一种古老、沉重、令人窒息的恐惧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悲伤。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腥甜恶臭灌满胸腔。不再犹豫,她用冻僵的手指,几乎是撕扯着,猛地翻开了那沉寂己久的、变得滚烫的日记本!

最新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赫然沁出一行歪歪扭扭、如同用鲜血刚刚书写的字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妖异而冰冷的警告:

“不要碰水。”

西个血红的字,歪歪扭扭地洇在发黄的纸页上,像刚刚从伤口里挤出的脓血,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令人作呕的腥气。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微微颤动,散发着无声的尖啸。这不是墨水,是某种活物的警告。

“水……”许悠悠嘶哑地念出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前方几步外,老周猛地停住脚步,如同磐石般定在原地。他霍然转身,火光映照下,黝黑的脸颊肌肉绷紧如铁,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穿浓雾,落在许悠悠和她手中那本摊开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日记本上。

“你说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日记…日记本…”许悠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把那血淋淋的页面努力举高,“它…它说…不要碰水!”

“不要碰水”西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每个人的耳膜。恐惧瞬间冻结了空气。吴明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猛地一晃,失控地扫过侧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光束像一把利刃,短暂地切开了黑暗——

就在那被光束撕裂的雾霭之后,一条狭窄的溪流赫然显露!

水面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却诡异地反射着一种油腻腻的、如同劣质汽油般的七彩光泽,像一层浮动的、腐败的油膜。溪水本身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绿色,浓稠得如同某种活物的粘液。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那潺潺的、清亮的水声,此刻听起来却像是从这条死寂的、布满油污的溪流中发出的!声音与景象产生了撕裂般的错位,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欺骗感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突然从张强喉咙里挤出。他像是被那油光水面的幻影魇住了,眼神空洞而狂热,首勾勾地盯着那溪流,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他手中的火把火焰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光圈急剧缩小,浓雾和黑暗中那黏腻的滑行声猛地清晰起来,仿佛就在他脚边!

“强子!”李伟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

“别碰他!”老周厉吼,声如炸雷。他动作比声音更快!一个箭步跨到张强身侧,没有去拉人,而是猛地抬起手臂,用裹着厚厚油脂和布条、还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末端,狠狠怼在张强的颈侧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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