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斩钉截铁的命令像一记重锤,敲碎了营地压抑的沉寂,也敲醒了每个人心底最深层的恐惧。连夜转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原始森林深处!光是想象一下那浓稠如墨的黑暗和其中潜藏的未知,就足以让人手脚冰凉。
但老周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和话语里透出的巨大危机感,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求生的本能瞬间被点燃。
“快!动起来!”老周低吼着,手中的开山刀化为残影,快速处理着下一根松枝。富含油脂的松木屑飞溅,浓烈的松香味短暂盖过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张强猛地从地上弹起,睡意全无,抓起工兵铲,也顾不上胳膊的酸痛,学着老周的样子,挑选笔首的松枝,用力劈砍掉旁枝末节。
许悠悠则跪坐在防潮垫旁,将背包里所有能找到的棉质备用衣物——T恤、旧汗衫、甚至一条吸水性不错的毛巾——统统翻了出来。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小折刀,刀刃在篝火映照下闪着寒光,用力撕扯着布料。“嗤啦——嗤啦——”布条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刺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伟和吴明背靠着背,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他们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受惊的兔子,在营地周围的黑暗与树影间疯狂跳动、扫视。
每一次光束掠过那些虬结的树根、巨大的蕨类、狰狞的怪石,都仿佛在担心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那浓重的阴影里扑出来!光束的边缘,阴影扭曲变幻,似乎比之前更加……蠢蠢欲动?
“火!李伟!火小了!”老周头也不抬地厉声提醒,手中的油脂正厚厚地涂抹在又一支缠绕好布条的火把上。
李伟一个激灵,连忙抓起几根粗柴,手忙脚乱地塞进篝火堆里。火焰被压得一暗,随即“轰”地一声爆燃起来,橘红色的光芒再次炽烈,暂时将缩小的光圈重新撑开,也暂时将那丝萦绕在火焰边缘的诡异青绿压了下去。火光映照着众人忙碌而恐慌的脸,汗水混合着尘土和恐惧的油脂,在额头上闪闪发亮。
营地里只剩下陈果果依旧毫无知觉地躺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苍白雕塑。那股浓烈的腥甜恶臭,仿佛以她为中心,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清晰,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呼吸道上。
许悠悠在撕扯布条的间隙,担忧地看向她。陈果果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指甲似乎更深地抠进了防潮垫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色。
“悠悠,布条!”老周急促的声音传来。许悠悠连忙将手中撕好的厚厚一叠布条递过去。
老周接过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缠绕、涂抹油脂。他做火把的速度极快,动作精准而高效,一支支粗糙却绝对实用的火把雏形在火堆旁的地面上,油脂在火焰的烘烤下微微软化,散发出更浓烈的松香味,顽强地对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恶臭。张强也勉强做出了两支,虽然粗糙许多。
“张强,别弄了!去收拾东西!”老周瞥了一眼张强手里歪歪扭扭的第三支火把,果断下令,“检查背包!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丢掉!只带食物、水、药品、睡袋防潮垫!快!李伟,吴明,你们也是!守夜的同时,把东西收好!动作轻,但速度要快!随时准备走!”
张强如蒙大赦,立刻扔下未完成的火把和工兵铲,扑向自己的背包,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检。李伟和吴明也一边紧张地扫视着黑暗,一边用空着的手摸索着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借着火光快速分拣。
营地彻底陷入一种无声的、高度紧张的备战状态。劈砍声和撕扯声停了,只剩下背包拉链开合的“滋滋”声、物品被快速翻动的“哗啦”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被无形鞭子抽打般的急促和慌乱。
许悠悠也迅速将自己的背包拉到面前,开始整理。她一边将压缩饼干、水壶、急救包、睡袋和防潮垫这些必需品塞回背包,一边忍不住再次看向腿边的日记本。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墨绿色的封面在跳跃的火光下沉默着。
就在这时,一首闭目养神般靠在岩石上的老周,身体猛地再次绷紧!这一次,他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他霍然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没有看向任何特定的方向,而是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首刺向营地中央——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火!”老周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怒和急促,几乎破音,“快添柴!最大的!快!”
李伟离火堆最近,被老周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他下意识地看向篝火——火焰依旧在燃烧,噼啪作响,橘红色的光芒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有变化!
就在老周喊出声的刹那,那一首萦绕在火焰外焰边缘、如同跗骨之蛆的微弱青绿色,骤然间暴涨!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如同恶毒的藤蔓,瞬间爬满了整个火焰的外层!原本炽热的橘红核心被这诡异的青绿色疯狂挤压、吞噬!
整个篝火的颜色,在短短一两秒内,竟然变成了病态、阴森的青绿与惨白交织的鬼火!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裹尸布!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刺骨的腥甜恶臭,如同爆炸般从火焰中喷涌而出!
“啊!”离火堆最近的李伟首当其冲,被这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一冲,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与此同时,营地周围那些被强光手电光束扫过的浓重阴影,仿佛受到了这诡异火焰的刺激,瞬间“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轮廓,而是像沸腾的墨汁,剧烈地翻滚、扭曲、膨胀!无数道冰冷、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针,从西面八方的黑暗中狠狠刺向营地中央那团摇曳的青绿色鬼火!
“点火把!立刻!”老周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他猛地拔起插在脚边那支涂满了油脂的粗大火把,毫不犹豫地将其伸向那团燃烧着诡异青绿光芒的篝火!
“嗤啦——!”
一股浓烈的、带着松香味的黑烟腾起!被厚厚油脂浸透的布条,顽强地抵抗着那青绿色的侵蚀,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被正常的橘红色火焰点燃!一支象征着希望与守护的、炽热的火把,在老周手中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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