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苏挽，这次我们一起上台！
在巴黎国际珠宝展主展区的穹顶下，水晶灯将晨光折射成细碎的金箔，数百个展位铺展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在最中央的展柜里，“记忆传承”系列的十二件珠宝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霍明砚推着轮椅的指节微微收紧，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链擦过轮椅扶手，发出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苏挽垂眸，盯着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怀孕三个月让她的腕骨不再那么突出，皮肤却比从前更白皙，连血管都透出淡青色。
“紧张吗？”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苏挽抬起头，目光撞上他深褐色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惯常的冷静，倒像是藏着一团火，让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昨晚你说，要让所有人知道霍氏的设计师值得站在主展区的正中央。”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西装上的第二颗纽扣，“现在我站在这里，突然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五年前在教室里被教授骂‘异想天开’的小丫头，终于能把图纸上的光芒变成现实了。”
霍明砚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当他推着轮椅绕过最后一段红地毯时，苏挽看到展台上的主持人正对着耳麦点头，胸牌上“开幕式总协调”的烫金字闪烁了一下。
“各位来宾，欢迎来到第二十八届巴黎国际珠宝展——”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开，苏挽注意到他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霍氏集团创意总监苏挽女士，以及霍氏集团总裁霍明砚先生！”
掌声如浪潮般涌来。
苏挽被推上展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右侧第三排有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桌牌——“雷诺珠宝代表”几个法语字母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女士。”男人的法语带着明显的里昂口音，“贵方‘记忆传承’系列的核心设计理念，与雷诺珠宝五年前发布的‘时光之匣’高度相似。请问是否要承认，这是对我方理念的借鉴？”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水晶灯里电流的嗡嗡声。
苏挽看到前排记者的镜头齐刷刷地转了过来，有个举着摄像机的小伙子甚至踩翻了脚边的矿泉水瓶，水迹在红毯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印记。
她右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霍明砚的手掌突然覆了上来，带着体温的热度透过薄纱手套渗透进来。
她侧头看向他，他正垂眼盯着她，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别怕”。
苏挽深吸一口气，左手从随身的小羊皮包里掏出遥控器。
“各位，”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比平时高了半度，“我这里有段视频，或许能解答这位先生的疑问。”
大屏幕亮起的瞬间，现场响起了零星的倒吸冷气声。
画面里是一间弥漫着旧木头味道的教室，年轻的苏挽站在讲台上，发梢还带着军训晒后的枯黄。
她举着一张手绘设计稿，稿纸边缘卷着毛边：“我的设计叫‘时光胶囊’——用可开合的双层戒托保存照片、头发或者任何有纪念意义的碎片，让珠宝不只是装饰品，而是能装载记忆的容器。”
“这是我大学西年级的课堂演讲录像。”苏挽转动轮椅面向观众，“当时教授说我‘把珠宝做成了百宝盒，失去了高级感’，但我坚持了下来。后来有人出高价买走了我的设计手稿——”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雷诺代表苍白的脸，“现在各位可以对比看看，所谓‘时光之匣’的设计图，和我当年的手稿，哪个更早？”
大屏幕切换画面，左边是泛黄的手稿扫描件，右边是雷诺五年前发布的设计图。
展柜里的“记忆传承”系列也同步亮起追光灯，最中央的那枚对戒缓缓旋转，露出内侧可开合的夹层。
“哗啦”一声，不知道是谁碰倒了咖啡杯。
雷诺代表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攥着桌布角，指节泛白。
主持人举着话筒的手悬在半空，嘴巴张成了O型。
苏挽摸了摸小腹，胎儿今天格外安静，像是知道妈妈正在打一场重要的仗。
她转头看向霍明砚，他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放松下来，眼底涌动着某种炽热的情绪，像是骄傲，又像是……终于能为她撕开所有阴霾的畅口。
这时，台下突然响起了掌声。
先是稀稀落落，接着连成一片。
有个戴着贝雷帽的老妇人站起来鼓掌，珍珠耳环在她花白的鬓角晃动：“这才是真正的创作！”
霍明砚的手指在轮椅把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苏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工作人员正推着展柜旁的话筒架朝这边移动。
他的西装袖扣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接过那支话筒。
霍明砚的指尖刚触碰到话筒杆，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工作人员掌心的余温。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目光先扫过苏挽泛着淡淡粉色的耳尖——方才她说话时，那抹粉色正从后颈蔓延至耳廓，宛如一朵被春风催开的桃花。
确认她垂眸着小腹的手己不再紧绷，他才抬眼看向台下。
“诸位。”他的嗓音如同浸过冰镇威士忌的丝绒，清冽中透着暖意，“三天前，苏总监展示的课堂录像己由霍氏法务部同步至法国知识产权局备案。”雷诺代表的喉结猛地动了两下，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桌沿，木头上立刻出现月牙形的白痕。
“若贵方坚持‘借鉴’这种说法，”霍明砚拇指轻轻叩了叩话筒，“我们不介意通过法律程序还原真相。”他话音未落，台下便响起零星的倒抽冷气声——有人认出这是霍氏一贯的雷厉风行，也有人听出他尾音微沉中的克制，那是在给对方面子。
苏挽抬头看向他的侧脸，喉结随着说话的节奏上下滚动，下颌线在灯光下绷成锋利的刃。
可当他转头时，眼底的温度却烫得她心口发颤。
“不过，”他忽然放软了声调，“我们更希望，所有创作者都能尊重彼此的心血。”
这句话宛如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戴贝雷帽的老妇人用手帕轻按眼角，珍珠耳环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前排举着摄像机的小伙子手忙脚乱地调整焦距，镜头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额头撞在了三脚架上，却只顾着抬头继续拍摄；雷诺代表的后背己完全贴在椅背上，灰色西装浸出深色的汗渍，像一片被暴雨打蔫的叶子。
苏挽伸手去拿手机，被霍明砚轻轻按住。
他低头，看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正贴着手机壳上的卡通贴纸——那是上周他们带弟弟去迪士尼时，小团子硬要贴上的米老鼠。
“我来。”他说着，拇指替她按下播放键。
第一个声音是霍老夫人的。
“挽挽啊，你设计的那对能装照片的戒指，我把你和明砚的定情照放进去了。”老太太带着京腔笑着说，“上次社区活动，王阿姨非说我这戒指会漏照片，我当场打开给她看——你瞧，我连你给我熬的中药方子都叠成小卷塞进去了，比保险柜还严实呢！”
台下传来轻柔的笑声。
一位身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举起手机录像，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在颤抖。
第二个声音是霍雨晴的。
“苏总监，”小姑子故意端着架子，下一秒就破功笑出声来，“哥说你总嫌霍家厨房的汤太烫，我让人在戒指夹层里加了隔热棉——以后你藏私房钱，绝对不会被汤泡皱！”
苏挽的鼻尖突然一酸。
她想起昨天霍雨晴蹲在她书房地上，举着放大镜研究戒指结构的模样，发梢沾着金粉，像一只偷了蜂蜜的小松鼠。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时，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霍明砚的嗓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宝宝，我是爸爸。”他停顿了片刻，背景音里传来苏挽的轻咳声，“你妈妈总说，等你出生要把你百天照塞进她设计的戒指里。但爸爸想提前告诉你——你在妈妈肚子里踢她的每一脚，爸爸都想存进这颗‘时光胶囊’。”
苏挽的视线模糊了。
她看见霍明砚的喉结又动了动，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可他的手始终稳稳地托着她的椅背，指腹在她后颈轻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这不是商业竞争。”她接过话筒，声音带着鼻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亮，“是奶奶的药方、妹妹的恶作剧、爸爸的期待——是每个普通人藏在心底的故事，赋予了珠宝温度。”
她转动轮椅，助理捧着丝绒盒走上台。
盒盖掀开的瞬间，晨光透过穹顶斜斜地洒进来，那枚“时光胶囊”对戒突然泛起虹光——是霍明砚特意让人在戒托内侧镶嵌了碎钻，随着角度的变换会拼出“SU”和“HUO”的缩写。
“这枚戒指，”她抬头看向主办方代表，“属于所有愿意分享故事的人。”她递过戒指时，霍明砚悄悄替她理了理被轮椅扶手勾住的发梢，“就像爱一样，不该被垄断。”
掌声如炸开的香槟般响起。
老妇人抹着眼泪站起身来，身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举着手机冲过来要采访，雷诺代表在一片嘈杂中悄悄收拾公文包，走到展台边时突然停住，对着苏挽微微鞠躬。
霍明砚弯腰为她调整轮椅脚踏板，指尖扫过她隆起的小腹。
“苏总监，”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现在相信了吗？”
“相信什么？”
“相信你值得站在舞台中央。”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婚戒渗入她的骨头，“更相信……”他喉结动了动，“我终于能成为你的战友。”
展会结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工作人员开始收展牌，一个金发小姑娘举着小本子挤过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苏女士，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长大以后也要设计会讲故事的珠宝！”
苏挽刚接过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来自霍家老宅的视频邀请——屏幕里，霍老夫人举着平板，身后站着端着鸡汤的管家，弟弟趴在奶奶腿上，鼻尖还沾着饭粒：“姐姐，奶奶说等你回来，要把‘时光胶囊’的故事写进霍家传家宝手册里！”
霍明砚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手背。
他望着她给小姑娘签名时弯起的眼角，望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耳尖，突然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那是属于他们的“时光胶囊”，终于合上了最后一层。
而此刻，巴黎的风正穿过未关严的落地窗，掀起展台上的丝绒布。
布角下，霍明砚提前让人准备的“婚戒设计专利证书”被吹得翻了页，最末页的日期在阳光下一闪——2023年5月20日，他们领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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