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蝶梦遇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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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蝶梦遇荆棘

 

凌晨三点,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长长的国际号码。巴黎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白梦蝶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喂?”我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带着睡意。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我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梦蝶?怎么了?”

“然然……”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窗外,北京的冬夜寂静无声,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我攥紧手机,仿佛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终于,她开口了,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今天……我的期末作品被教授当众撕了。”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白梦蝶的期末创作是一幅融合东方水墨风格的油画,画的是故乡的雨季,青石板路上撑着油纸伞的行人,远处朦胧的山影,还有屋檐滴落的雨珠。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只睡西五个小时。

“教授说这是‘肤浅的异域风情’,”她的声音颤抖着,“他说要么按正统的西方技法重画,要么挂科。”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想象她正蜷缩在巴黎那间小公寓的角落,手里攥着被撕碎的画稿。

“其他同学呢?”我轻声问。

“他们……”她顿了顿,“他们觉得很好笑。有个男生甚至模仿亚洲口音说话。”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白梦蝶向来是优雅从容的,高中时就算被全校围观作画也从不怯场。可现在,她的骄傲被硬生生碾碎了。

“孟瑶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白梦蝶吸了吸鼻子,“她最近在准备师范生教学比赛,我不想让她分心。”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北京的黎明来得又急又冷。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白梦蝶因为她母亲反对她学美术,整整三天没说话。

“还记得我们种的那株紫堇花吗?”我轻声说。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像是她在摇头。

“去年冬天,校园扩建要铲掉那片花坛,”我说,“我和孟瑶偷偷把花挖出来,移栽到了后山。”

白梦蝶的呼吸声变得轻缓了些。

“当时花根都冻伤了,我们都以为活不成。结果今年春天,它开得比往年都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苏然然,你什么时候学会讲这种鸡汤故事了?”

“跟孟瑶学的,”我也笑了,“要不要听听正版的?她现在肯定没睡。”

三人群聊的视频接通时,孟瑶的脸几乎贴到镜头上:“怎么回事?巴黎现在几点啊?”

她的背景是乱糟糟的宿舍,墙上贴满了教学流程图。看到我们俩的表情,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出什么事了?”

白梦蝶又把事情说了一遍,这次语气平静了许多。孟瑶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拍桌而起:“那个教授叫什么名字?我让我表哥查查他老底!我表哥在法国留学过!”

“别闹,”白梦蝶无奈地说,“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屏幕里的孟瑶突然安静下来。她凑近镜头,眼睛亮得惊人:“白梦蝶,你记不记得高一那次美术比赛?”

“哪次?”

“就是你画到一半颜料被打翻的那次。”

我立刻想起来了。那是全市中学生艺术节,白梦蝶的画被隔壁班一个男生不小心撞翻了调色盘,整幅作品毁于一旦。

“当时你怎么办的来着?”孟瑶继续问。

白梦蝶沉默了一会儿:“我……用泼洒的颜料重新构图,画了幅抽象画。”

“然后呢?”

“拿了二等奖。”

孟瑶打了个响指:“所以?”

视频里的白梦蝶微微睁大了眼睛。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半边脸上。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谢谢你们。”

挂断电话后,我再也睡不着了。

打开电脑,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是陈墨发来的,主题很简单:“推荐阅读”。点开后发现是一篇关于东西方艺术融合的论文,作者恰巧是巴黎艺术学院的客座教授。

我盯着这封邮件看了很久。伦敦现在是晚上七点,他可能正在书房看书,或者批改作业。我们之间依然保持着那种克制的距离,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相近却不相交。

犹豫了一会儿,我回复道:“谢谢老师,正好需要。”

发完邮件,我打开文档开始写一篇新文章。标题就叫《蝶梦》。写白梦蝶的故事,写那些在异国他乡挣扎的梦想,写文化差异带来的阵痛与成长。

写到一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梦蝶发来的照片,她重新铺开了画纸,旁边摆着被撕碎的画稿。照片一角露出半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壁上凝着水珠。

“我想试试把碎片拼贴进去,”她写道,“做一组新的作品。”

窗外,北京迎来了第一缕阳光。我放下手机,继续敲打键盘。文字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讲述着一只蝴蝶如何穿越荆棘的故事。

三天后,我收到了白梦蝶的新作品照片。

那幅画焕然一新,被撕碎的画稿以拼贴的形式重新组合,裂缝处用金箔填补,远看像一张破碎后又愈合的东方面具。传统水墨与西方油彩碰撞出奇妙的和谐,既保留了故乡的韵味,又带着鲜明的当代气息。

“教授怎么说?”我迫不及待地问。

视频里的白梦蝶微微一笑:“他盯着画看了十分钟,最后说‘有意思’。”

“就这?”孟瑶在另一个窗口大叫。

“在法国教授那里,这算是最高评价了,”白梦蝶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还建议我参加下个月的青年艺术家联展。”

我们三个同时欢呼起来,声音大得引得周婷从隔壁床扔来一个枕头:“大早上的吵什么!”

挂断视频前,白梦蝶突然说:“其实我要谢谢那个教授。”

“为什么?”我不解。

“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她轻轻抚摸着画作,“真正的艺术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哪怕是权威。”

窗外,北京的阳光正好。我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今天,蝴蝶飞过了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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