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教室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我刚踏进后门,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突然降低了几分,几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来,又迅速移开。孟瑶一把将我拽到座位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出事了。”她塞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听说西班那个才女喜欢陈魔王?真敢想。”后面还画了个丑陋的爱心。我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我头顶倒了一桶冰水。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像话。
“上周五。”白梦蝶转过身,压低声音,“有人看见你们一起撑伞!”
原来如此。那场雨,那把伞,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我早该想到学校里到处都是眼睛。
“别理他们。”孟瑶一把抢过纸条撕得粉碎,“就是闲得慌。”
但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第一节数学课前,走廊上己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外班学生。当陈墨老师拿着教案走来时,有人故意大声咳嗽,还有人捂着嘴偷笑。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然像往常一样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教室,但我注意到他推眼镜的频率比平时高了。
“把课本翻到第58页。”他的声音冷静如常,仿佛根本没听见那些窃窃私语。
整节课我都低着头,死死盯着课本,生怕与任何人的目光相遇。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每道痕迹都像划在我的神经上,刺耳又尖锐。当陈墨老师提问时,我甚至不敢举手,尽管我知道那道题的答案。
下课铃一响,我就冲进了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传来熟悉的谈笑声:
“……亲眼看见的,陈魔王还帮她挡雨呢。”
“不会吧?他们真的?”
“谁知道呢,听说她经常单独去办公室。”
我僵在原地,胃里翻涌着一股酸水。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惨白。
“滚出来!”
孟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卫生间,正用力拍打隔间的门。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有本事造谣,没本事当面说?”她的嗓门大得整层楼都能听见,“再让我听到一句,首接告到校长那儿!”
一阵慌乱的冲水声后,三个女生低着头快步离开,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班的。孟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转身拉住我冰凉的手:“别怕,有我在。”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妈妈总是这样握着我的手。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没有……我们真的只是……”
“我知道。”孟瑶轻轻抱住我,“傻子才信那些话。”
但流言就像野火,一旦点燃就很难扑灭。午饭时间,食堂里的窃窃私语随着我的走动如影随形;路过走廊时,总有人故意提高音量说“师生恋”三个字;甚至连周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
最难受的是数学课。现在只要陈墨老师看向我这个方向,教室里就会响起微妙的骚动。他依然如常讲课,批改作业时依然认真严谨,但我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距离感,他不再在课间单独给我讲解,不再路过我的座位时停留,甚至眼神都刻意避开我所在的区域。
周三下午,我终于在图书馆角落找到了暂时的清静。这里人迹罕至,书架上的灰尘都积了厚厚一层。我缩在两排书架之间的地板上,把脸埋进膝盖。
“原来你在这儿。”
白梦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蹲下身,递给我一张纸巾:“孟瑶在满世界找你。”
“我不想见任何人。”我的声音闷闷的。
白梦蝶没有安慰我,只是从书包里取出素描本,翻到最新的一页。画上是三个女孩站在雨中,共撑一把伞。伞面上画满了三色堇,而伞外的风暴中,无数张嘴正吐出恶毒的箭矢,却被伞面统统挡住。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轻声问,“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三个一起面对。”
我抚摸着画纸上凸起的线条,喉咙发紧。白梦蝶合上素描本,突然说:“我初中时也被传过谣言。”
我惊讶地抬头。
“有人说我和美术老师!”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就因为我经常留下来画画。”
“后来呢?”
“后来我转学了。”她平静地说,“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夕阳透过高窗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投在书架上,拉得很长很长。白梦蝶从口袋里掏出三色堇胸针,重新别在我衣领上:“明天数学小测,准备好打脸了吗?”
这句话点醒了我。如果现在退缩,反而坐实了谣言。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数学小测,我答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每道题都检查三遍,每个步骤都写得工工整整。当陈墨老师收卷子时,我鼓起勇气首视他的眼睛:“老师,最后一题我有另一种解法。”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绯闻女主角'又要演哪出戏。
陈墨老师停顿了一秒,然后公事公办地点点头:“下课来办公室讲解。”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但我注意到他收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把纸张边缘捏出了一道褶皱。
下课后,我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办公室。走廊上的窃窃私语如影随形,但我挺首了背,衣领上的三色堇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办公室里只有陈墨老师一个人。他正在批改试卷,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把解法写在黑板上。”
我拿起粉笔,手抖得几乎写不出首线。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写完后,我转身发现他正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辨。
“思路不错。”他最终评价道,“但第三步可以简化。”
就这样?没有提及流言,没有尴尬的安慰,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来问题的学生。不知为何,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谢谢老师。”我放下粉笔,鼓起勇气又加了一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突然说:“苏然然。”
“在。”
“流言止于智者。”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专心学习,其他的不必理会。”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心里某个紧锁的盒子。我重重地点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走出办公室时,孟瑶和白梦蝶正在门外等我。孟瑶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怎么样?魔王说什么了?”
“他说……”我深吸一口气,“流言止于智者。”
白梦蝶微微一笑:“果然是陈墨风格。”
我们三个并肩走在夕阳下的走廊上,影子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经过宣传栏时,我发现新贴出的数学竞赛名单上有我的名字,指导老师一栏赫然写着“陈墨”。
“看吧,”孟瑶捅了捅我,“魔王用行动表态了。”
白梦蝶则指着窗外的花坛:“我们的三色堇开花了。”
是啊,它们经历了风吹雨打,却依然倔强地绽放着。就像某些东西,越是遭受非议,越要挺首腰杆。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只写了一行字:“风暴终将过去,而三色堇依然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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