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校园被早春的寒气笼罩。梧桐枝桠还是光秃的，风刮在脸上带着料峭的刺意。温晴抱着新领的教材走在人群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距离那条“等我回来”的短信，己经过去整整三十七天。她发去的春节祝福石沉大海，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
“晴晴！这边！”林小曼在食堂门口挥手。温晴小跑过去，刚坐下就听见邻桌几个金融系女生的议论：
“陆沉学长这学期怎么回事？昨天微观经济学课又没来。”
“听说他妈妈病得很重，好像还欠着医院一大笔钱...”
“真的假的？他不是一首拿最高奖学金吗？”
“奖学金才多少？手术费、药费...啧啧，听说他打三份工，人都瘦脱相了...”
温晴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餐盘上。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感瞬间涌上喉咙。她猛地站起来，餐盘都没收就冲出了食堂。
“晴晴！你去哪？”林小曼的喊声被抛在身后。
温晴几乎是跑着冲向金融系教学楼。她不知道陆沉在哪间教室，只能一间间找。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她终于在一间阶梯教室的后排角落看到了他。
陆沉低着头，面前摊着书，但目光空洞。仅仅一个寒假，他瘦削得惊人。原本合身的灰色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眼下的青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疲惫到极致的脆弱。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嗡嗡作响，他却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温晴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她弯下了腰。那些匿名曲奇、图书馆的披衣、雪夜里的短信...所有小心翼翼的靠近和期待，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心疼碾得粉碎。
她只想冲进去，把他从这片绝望的孤寂里拉出来。
但她没有。她只是默默退到走廊拐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任由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温晴开始近乎偏执地收集信息。她旁敲侧击地从辅导员那里打听到学校有临时困难补助，但申请流程复杂，金额有限；她翻遍了所有兼职网站，抄下高薪家教的联系方式；她甚至溜进金融系办公室，在公告栏拍下“国际交流项目”的海报——陈志远教授的名字赫然在列，下面标注着“需通过专业考核与综合评估”。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残酷的事实：陆沉在悬崖边行走，而那个金光闪闪的交流机会，是他为数不多的救命稻草，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天下午，温晴在图书馆查资料，偶然听到两个金融系男生闲聊：
“...陆沉那小子真倔，陈教授想帮他垫点医药费都不肯收。”
“自尊心强呗。不过他妈那病就是个无底洞，他再硬扛，交流项目肯定泡汤。听说考核就在下个月？”
温晴再也坐不住了。她冲回宿舍，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信封。
里面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奖学金和压岁钱，还有昨天刚结算的家教工资。薄薄的一叠，不多，却是她所有的积蓄。
她跑向金融系教学楼，心跳如擂鼓。趁着课间走廊人潮汹涌，她溜进陆沉常坐的那间自习室。他的位置靠窗，桌角刻着一个不起眼的“L”。温晴颤抖着手，将信封塞进他半开的书包夹层里，像完成一个惊天的秘密任务。
做完这一切，她像虚脱般靠在走廊墙上，大口喘气。夕阳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不知道这笨拙的援助是否会被接受，只希望那一点点微光，能稍稍照亮他脚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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