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电话里描述的“旧时喧闹声”,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柯文柏和苏雨晴心中荡开层层涟漪。晴岚轩的空间紊乱尚未平息,柯家老宅又显异象。这绝非巧合。
“得去看看。”柯文柏放下电话,揉了揉依旧麻木的左小指。嗅觉的缺失让世界寡淡,味觉的时有时无也透着古怪,但此刻这些个人的小代价都被搁置一旁。老宅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更是柯家血脉的根,不容有失。
“嗯。”苏雨晴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听起来像是…空间扰动,但混合了老宅本身的‘东西’。”她想起晴岚轩里那些啃噬空间的时虫,以及更早之前,在柯家祠堂深处感受到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厚重气息。
当天傍晚,两人驱车前往位于城郊的柯家老宅。夕阳的余晖给这座规模不小、历经风雨的旧式宅院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也掩不住岁月留下的深沉与寂静。
忠叔早己在门口等候,这位在柯家服务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文柏少爷,苏小姐,你们可算来了。”他引着两人往里走,压低了声音,“昨晚那声音又响了,比前天还清楚些。就在西跨院那边。”
西跨院是柯文柏爷爷生前常住和练功的地方,后来一首空置,只定期打扫。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角落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树下曾摆放着石锁等练功器械。
忠叔带着几个值夜的家丁,陪着柯文柏和苏雨晴来到西跨院。夜色渐浓,宅子里亮起了灯,但西跨院只留了几盏廊下的壁灯,光线昏黄。晚风穿过庭院,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静谧,甚至…带着一丝等待的紧张。
“大概就是亥时前后。”一个年轻些的家丁小声说,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留下的惊疑,“先是模模糊糊的划拳声,好像隔了好几堵墙传过来,接着…像是有人在吊嗓子,唱戏,咿咿呀呀的…最吓人的是后来,好像…好像听到老太爷那标志性的吐气开声,‘嗬!’的一声,中气十足,就在这院子里!”
忠叔补充道:“我们几个壮着胆子过来看过,灯都打开了,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声音也立刻没了,静得吓人。”
柯文柏站在院子中央,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拿出断界剪,而是先尝试着去感受。他调动起这段时间在晴岚轩练习“导航”时培养出的、对空间细微变化的敏感度。
空气中,除了夜晚的凉意和草木气息,似乎还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回响”。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空间本身的“震颤”余波,带着陈旧的、被时光浸染过的味道。这种感觉,与晴岚轩那些空间褶皱的紊乱不同,它更…沉淀,更“粘稠”,仿佛融入了这老宅的砖瓦木石之中。
苏雨晴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西周。她的目光扫过青石板地面,掠过廊柱的雕花,最后停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她总觉得,那里的空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稠”一些,光线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微微扭曲。
“感觉到了吗。”柯文柏睁开眼,看向苏雨晴,目光投向老槐树的方向,“那里的空间…像一块被反复揉捏、又沉淀了很久的老面团。”
“嗯。”苏雨晴点头,“很‘沉’,带着…记忆的味道。”她想起了祠堂里那种厚重的感觉。
柯文柏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了断界剪。冰冷的剪刀一入手,他立刻感受到剪刀本身传递来的、一种比在晴岚轩时更“兴奋”的脉动。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触动了久远的共鸣。
他走到老槐树下,双手虚握剪刀,沉入感知状态。这一次,空间的“流向”在这里呈现出奇特的景象。不再是狂暴的漩涡或细微的褶皱,而是如同…一圈圈缓慢荡开的涟漪。涟漪的中心,就在槐树巨大的树冠阴影之下。而每一圈涟漪荡开时,都似乎裹挟着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光影碎片——那感觉,就像把一张张褪色的老照片碎片投入水中,随波荡漾。
柯文柏明白了。断界剪的力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老宅空间原本的“平静”。但这力量并未制造新的裂隙,而是搅动了老宅本身积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关于过往的记忆能量。那些喧闹声,那些唱戏调,爷爷的呼喝…都是这些沉淀的记忆碎片,在空间涟漪中被短暂地“激活”、“播放”了出来。
这不是破坏,更像是一种…空间记忆的“回响”。强行“缝合”或“堵住”可能适得其反。需要的是“平息”,是引导这些涟漪归于平静。
他调整意念,不再试图“裁剪”或“修复”,而是将断界剪当作一个“调音叉”,一个引导空间能量平稳流动的媒介。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剪刀的力量,去贴合、去抚平那些缓慢荡漾的空间涟漪。
剪刀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如同古琴余韵般的嗡鸣,不再尖锐。剪刀的脉动与空间的涟漪,似乎开始尝试着寻找一种和谐的节奏。
柯文柏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这股力量。过程比预想的更耗费心力,仿佛在梳理一团庞大而混乱的记忆丝线,既要轻柔,又要坚定。
渐渐地,槐树下那圈圈空间涟漪荡开的速度开始放缓,幅度也渐渐减小。那些裹挟其中的、模糊的光影碎片也随之变得黯淡、稀薄。空气中那种陈旧的“回响”感,正在一点点消散。
就在涟漪即将完全平复,最后几片光影碎片即将隐没的瞬间——
苏雨晴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柯文柏脚边的地面。廊下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古老的青石板上。就在那最后一片光影碎片掠过柯文柏身侧时,苏雨晴清晰地看到,地上那个属于柯文柏的影子,靠近脚踝的部位,极其突兀地、极其短暂地…“分离”了一下!
仿佛影子本身是由两层叠加而成,在那一刹那,其中一层极其稀薄、边缘模糊的“影子”与主体影子错开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随即又瞬间重合,快得如同眼花。
苏雨晴猛地眨了下眼,再定睛看去时,柯文柏的影子己经恢复了正常,随着他微微调整站姿而自然移动,毫无异状。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光影晃动造成的错觉。
是她太紧张,看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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