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市总带着鲜活的烟火气。谢云琅跟着楚明昭穿过人群,鼻尖萦绕着鱼腥味、蔬菜香和油条的焦香,像极了当年岭南的市集。
“阿婆的石斑最新鲜,”楚明昭拉着她在水产摊前停下,“和你当年爱吃的那个品种很像。”
穿花布衫的阿婆笑着称鱼:“楚老师又带朋友来?这位姑娘面生,是从北方来的?”
“算是吧。”谢云琅看着水箱里游动的石斑,想起当年在番禺港,渔民们用这种鱼招待波斯商人,说“此鱼最能代表岭南的鲜”。
楚明昭又买了些荔枝,果皮上还挂着水珠。谢云琅拿起一颗,想起第一次在岭南吃到荔枝时,楚明昭笑着说:“这叫‘妃子笑’,能甜到心里。”
两人提着菜往回走,路过一个旧货摊。谢云琅的目光被一张旧地图吸引——那是张50年代的航海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广州港至罗马”的航线。
“老板,这图怎么卖?”谢云琅蹲下身。
戴草帽的老板打量她一眼:“姑娘识货啊?这是老船长用过的,收你五十块。”
楚明昭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图上的一个小点:“这里是西沙群岛,‘澄海号’就是在这附近发现的。”她抬头对老板说,“我们是航海博物馆的,这图对我们有研究价值。”
老板眼睛一亮:“难怪看着面熟,楚老师常来淘老物件!这图送你们了,要是展出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回家的路上,谢云琅把地图铺在胳膊上看。楚明昭指着航线说:“现在走这条线,集装箱船只要二十天,比‘望远号’快了三个月。”
“可还是觉得慢。”谢云琅笑着说,“不如飞机快。”
楚明昭的家在一个老小区里,阳台上摆着几盆茉莉,香气和岭南的一模一样。谢云琅系上围裙想帮忙做饭,却被楚明昭推出厨房:“你坐着就好,尝尝我的手艺,比画春差不了多少。”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谢云琅坐在客厅里,翻看着楚明昭的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本相册,里面是楚明昭在世界各地的照片——在罗马斗兽场前比耶,在波斯波利斯遗址前微笑,在非洲的港口看日出。
“看什么呢?”楚明昭端着菜出来,“吃饭了。”
清蒸石斑、荔枝炒肉、冬瓜汤,都是当年岭南的家常菜。谢云琅尝了口石斑,鲜嫩的滋味让她眼眶一热:“和画春做的一样。”
“她托我照顾你。”楚明昭笑着给她盛汤,“我在史料里看到,画春晚年一首在岭南等你,临死前还让人把你的账本放在船头,说‘老板会回来的’。”
谢云琅放下筷子,忽然想起离开岭南那天,画春红着眼圈说:“老板一定要回来,我给你留着最新鲜的荔枝。”
“她……”谢云琅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帮你去看过她的墓了,”楚明昭握住她的手,“在番禺港的山坡上,能看见海。我给她献了白兰花,告诉她你回来了。”
饭后,楚明昭拿出个木盒,里面是她收集的航海纪念品——一枚宋代的船钉,一块明代的青花瓷片,一张现代的集装箱提单。
“这个,”楚明昭拿起提单,“是‘新丝路号’从罗马运回的,上面写着‘陶瓷制品’,和你当年运的货一样。”
谢云琅看着那些跨越时空的物件,忽然明白,所谓传承,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一代代传递。
傍晚时,两人坐在阳台上喝茶。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港口传来轮船的鸣笛声。谢云琅想起楚明昭说过,她的祖父是海员,父亲是工程师,都和海洋打交道。
“你家也算航海世家了。”谢云琅说。
“算是吧,”楚明昭看着夕阳,“不过比起你,还是差远了。你是开创新时代的人。”
谢云琅笑着摇头:“我们都是在别人铺的路上走。就像这茶,是前人栽的树;这船,是前人造的型;这条路,是无数人一起踩出来的。”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远处的广州塔像根巨大的桅杆,在夜空中闪耀。谢云琅忽然指着塔顶的灯光:“你看,像不像‘望远号’的航标灯?”
楚明昭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笑了:“像。而且比它亮多了,能照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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