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瑾王府偏殿内药香未散。赵容瑾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涔涔，唇角却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别逞强。”施微坐在床沿，手中银针尚未收回，“刚才那一口毒气，己经渗入经脉。”
他低声道：“我没事。”
她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沉静，语气却不容反驳：“那去温泉。”
赵容瑾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王妃这是要带我去沐浴？”
“你若死在这毒里，我的仇谁来帮我报？”她起身，将外袍披上肩头，“走吧，趁天还未亮透。”
他望着她背影片刻，终是撑起身子，步履踉跄地跟了出去。
***
温泉隐于王府后园，西面环山，雾气缭绕。此处平日由青黛亲自布控，守卫森严，非得令牌不得擅入。然而今夜，门扉半掩，石阶之上空无一人。
“青黛安排好了。”施微低声说，伸手扶住赵容瑾的手臂，“快进去。”
他却停下脚步，望着池中氤氲水汽，神色复杂：“你真要带我进来？”
“你怕什么？”她挑眉，“怕我害你？还是……怕你自己？”
他哑然失笑，终是迈步走入池边，褪下外袍，缓步入水。温热泉水包裹全身，寒意顿时被驱散几分，可他肩胛处的咒纹依旧隐隐泛蓝，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施微站在池畔，迟疑片刻，也解了外衣，踏入水中。
“你不该来的。”他低声说。
“你不也来了？”她走到他身后，从袖中取出一小瓶墨色液体，滴入池中，“血融墨，能暂时稳住你体内的毒素。”
水波荡漾，药香弥漫开来。赵容瑾闭目感受体内流转的暖意，眉头渐渐舒展。可不过片刻，池水骤然凝结，一层薄冰自他脚底蔓延而上。
“不好。”施微脸色一变，立刻靠近他身侧，掌心贴在他胸口，“再加一剂！”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池边暗道闪过，一只白玉小包落入水中，迅速化开。池底温度回升，冰层缓缓消融。
施微指尖拂过他背部的咒纹，触感冰冷刺骨：“这毒比我想的还要顽固。”
他忽然轻笑一声：“你说，要是我现在死了，你会不会替我哭一场？”
她手一顿，抬眸看他，眼中情绪不明：“你若死了，我便亲手把你埋了。”
他愣住，旋即笑意加深，眼中却多了一分柔软。
***
两人沉默片刻，水汽朦胧间，赵容瑾忽然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水中。
施微猝不及防，整个人沉入池底。她屏息睁眼，正对上赵容瑾深邃的目光。他并未松手，反而借着水流之力，将她引向池中央。
就在她以为他另有动作时，她瞥见他腰间那枚玉佩——裂痕清晰可见，与她手中那片皮质残片竟严丝合缝！
她心头一震，正欲细看，忽觉脚下一股寒流袭来。赵容瑾察觉异常，立刻揽住她的腰，向上浮去。
两人破水而出，大口喘息。施微发梢湿透，贴在额前，目光却仍紧紧盯着他腰间的玉佩。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摇头，低头整理衣襟，掩饰眼中的震惊。
赵容瑾看着她，似有所思，却未追问。
***
水雾弥漫间，远处传来守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施微皱眉，正欲开口，却被赵容瑾轻轻按住肩膀。
“别动。”他低声说。
她顺势靠在他怀里，听着心跳声混着水声，竟莫名安稳。
“若我非皇子，”他忽然开口，声音极轻，“王妃可愿留？”
施微一怔，抬眸望他。
他垂眸看她，眼神温柔又疏离，像是试探，又像是告别。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指，抚过他胸口那道旧疤。
赵容瑾轻笑一声，主动拉开距离，转身走向池边：“看来，你是不愿。”
她未语，只静静站在水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却翻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
翌日清晨，赵容瑾醒来时，发现自己掌心里攥着一块碎玉——正是昨夜从玉佩上掉落的一角。
他望着那碎片许久，终是将其藏入袖中，未曾声张。
而池底石缝之中，一抹金粉悄然沉淀，隐约映出狼图腾的轮廓。
风掠过水面，带来一丝熟悉的香气。
那是昨日夜里的药香，也是苏衍袖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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