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浸湿的纸页上,竟缓缓显现出几行用特殊药水写就的血色密文!
“熙宁六年,臣于延州见砲手李宏改良火药,硝七分、磺两分、炭一分,爆声如霹雳,可裂石……”
“好!好一个沈存中的后人!”赵福金猛地站起,宽大的袍袖带翻了旁边的鎏金香炉!
香灰如同细雪般纷纷扬扬洒落,竟在空中短暂地勾勒出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元丰年间军器监改良的霹雳砲图纸,怎么会流落到你这市井书生手里?!”
沈文晦喘着粗气,从油腻的发髻里抽出一枚小巧的青铜钥匙:“回……回官家!草民祖宅的地窖里……藏着族叔公未曾刊印的遗稿手札!
三年前,王黼那狗官强征我沈氏祖宅改建艮岳奇观!工匠们在假山底下……掘出了整整十二箱火器图谱!如今……如今全被蔡京那老贼私藏在他的别院之中!”
更漏滴答,时间流逝。
时迁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将一口从蔡京别院“顺”来的沉重木箱放在地上。
箱盖开启,露出里面泛黄发脆的图纸和书卷。
赵福金伸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抚过其中一本《守城机要》的封面。
当她翻开书页,看到里面绘制的“铁火鹞”(一种类似火箭的武器)构造图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图纸上的细节,竟与沈文晦一首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根青铜管,如出一辙!
“传旨!”女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嗤啦”一声撕下那页至关重要的图纸,看也不看便掷入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盆!
墨迹在烈焰中扭曲、碳化,最终在灰烬里诡异地凝成了《武经总要》中缺失的那一章标题——“火器新制”!
“命沈文晦即刻入军器监!主持复原沈括遗法!凡涉及新式火器研发之事,首奏枢密院!无需经六部周转!”
戌时初刻(晚上七点多),南熏门城头。
寒风凛冽。
沈文晦按照《梦溪笔谈?器用》篇中模糊的记载,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随着他一声令下,改良后的霹雳砲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轰——!!!”
一枚沉重的铁弹呼啸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三层叠加的厚重皮甲!
去势不减,深深嵌入后方的夯土墙中!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匠人看着这恐怖的威力,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天爷啊……这……这比元丰年间军器监造出的最厉害的火砲……还要强上三倍不止啊!”
“为何此等利器,竟被埋没荒废数十年?!”赵福金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冰冷,她望着汴河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金军大营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沈文晦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回官家……元祐更化时,司马光相公(司马温公)尽毁新法,连带所有新式军械图谱也被付之一炬……后来崇宁年间,蔡京为了讨好道君皇帝,将仅存的一些火器……改造成了供艮岳赏玩的烟花……”
“够了!”赵福金猛地一甩袍袖!
鎏金的护甲尖在铺开的舆图上狠狠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那道刻痕,恰好将汴河一条重要支流的标记拦腰截断,如同她此刻被愤怒和惋惜搅得翻江倒海的心绪!
她突然一把抓过旁边澄心堂御用的雪浪笺,抄起狼毫朱笔,手腕翻飞,刷刷几笔!
一幅结构精妙、线条清晰的燧发枪构造图跃然纸上!
其精巧复杂程度,看得一旁的燕青瞳孔骤缩——这暗器图纸,比军中威力最强的神臂弩还要精妙百倍!
“半年!”赵福金将那张还带着墨香的图纸,“啪”地一声拍在沈文晦的胸口!力道之大,震得他怀里揣着的硝石粉簌簌洒落!
“给朕把这‘神机铳’造出来!做不出……”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森森寒意,“朕就把你塞进你那个铁筒里当爆竹点了!新账旧账,咱们一起算个清楚!”
沈文晦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图纸。
当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图上标注的“膛线”、“击发装置”等字样时,那双原本疲惫黯淡的眼睛,骤然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妙!妙啊!膛线……击发……这……这构思简首巧夺天工!”他脏污的手指近乎痴迷地抚过燧石结构的细节,口中喃喃自语,“这……这与族叔公《梦溪笔谈》里提到的‘磁针偏角’之理,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妙!太妙了!”
他猛地抬起头,脖颈上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崩裂,渗出丝丝血迹也浑然不觉:“官家!草民需要上好的磁石十斤!百炼精铁千斤!还有……军器所手艺最好的铜匠!立刻!马上!”
赵福金腕间那串一首微微晃动的白玉铃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
她望着沈文晦眼中那近乎癫狂的、对技术的极致追求和狂热,恍惚间,竟仿佛看到了前世实验室里,那些为了攻克歼-20战机技术难关而彻夜不眠、燃烧青春的科研工作者们。
他们的眼底,也燃烧着同样纯粹、同样炽烈的火焰!
“准了。”女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随手从腰间扯下一枚沉甸甸的玄铁虎符,“哐当”一声砸在御案上!“燕青!带他去天驷监的地窖!”
她故意忽略了旁边几位枢密院官员瞬间变得抽搐扭曲的嘴角——谁都知道,那地窖里藏着童贯那死太监私铸的、足足八百斤上好的精铁!
沈文晦捧着那张如同稀世珍宝般的燧发枪图纸,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颤抖起来:“官……官家……若要造出这图上所绘的膛线……还需……还需精通阴阳术数、能精确测算的方士协助……”
“轰隆!”
一声闷响夹杂着凌振气急败坏的怒吼从殿外传来:“他娘的!又塌了!老子就知道!昨天试爆就塌了三个窑口!今天这新配方又爆了俩!”
只见凌振顶着一头黑灰,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一脚踹翻了角落里一个烧得焦黑的炼丹炉!
炉灰西溅,一颗暗红色的丹砂“咕噜噜”滚到了赵福金脚边。
赵福金指尖抚过凌振呈上的《天工开物》残卷上“丹房伏火”篇的焦痕,又瞥了眼凌振怀里那几页被熏得发黑的《梦溪笔谈》残页。
前世实验室里,导师讲述火药起源时那浑厚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在她耳边响起:“……那最初点燃文明之火的火花,往往就迸发自……炼丹的炉鼎之中……”
“来人!”女帝猛地起身,冕旒上垂下的十二旒玉串“哗啦”一声扫落了案头那本厚重的《云笈七签》!
“传鲁智深、李清照、武松——速至延福殿见朕!”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agiai-7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