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她身后传来“锵啷”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音！
是梁红玉猛地拔出了腰间佩刀！
刀光雪亮，映照着女帝凛然的面容！
梁红玉的声音带着沙场宿将的铿锵，响彻全场：“能劈开贼子胸膛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神仙符咒！是咱们手里的刀！是边关将士的热血！”
人群瞬间被点燃！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与怒吼！
就在这沸腾的声浪中，一首缩在角落的康王赵构，突然指着林灵素青牛车消失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皇姐！快看！他的幡旗……歪了！”
赵福金抬眼望去。
只见那面绣着“太清玉册”、象征林灵素无上荣光的道旗，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倒卷过来！
露出了背面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辨的三个小字——“献祥瑞”！
这正是林灵素当年为了讨好道君皇帝，私下绣制，用以彰显自己“沟通天人”的隐秘印记！
“就让它歪着吧。”赵福金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随手将那份写着“林灵素侍讲”官职的诏书，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盆。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丝帛，墨迹在烈焰中扭曲、蜷缩，最终化作飞灰。
“毕竟……”她转过身，目光投向那一片片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光芒的铜镜阵，指尖轻轻抚过光滑冰凉的镜面，“真正的祥瑞……”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暖意，穿透了冰冷的金属，“该是百姓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光。”
当御史台那些闻风而动、准备弹劾“装神弄鬼、有失国体”的言官们匆匆赶到宣德门时，现场只剩下梁柱上几道尚未干透的焦黑灼痕，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硫磺与焦糊混合的怪异气味。
李清照早己铺开纸笔，清越的吟诵声适时响起：“火焚妖身兮天眼开，逆谋未显兮天罚至！”
她饱含情感的朗诵，瞬间将那些言官们尚未出口的质疑，彻底淹没在了百姓们更加狂热、更加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浪之中！
“天佑大宋！官家万岁！”百姓的欢呼如同海啸。
赵福金微微侧首，对身旁如同影子般的燕青低声吩咐：“派人去散播消息……就说金贼细作昨夜潜入汴京，妄图偷学官家请下的‘仙术’，结果道行浅薄，遭了天谴，被神雷劈得灰飞烟灭。”
这场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的“天罚”大戏，从头至尾没有一句是真话。
它用硝石显形、磷火燃烧、舆论操控这三重精妙的“戏法”，硬生生将一个尚未真正犯下叛国大罪的“未来叛徒”，钉死在了耻辱柱上，让他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赵构望着法坛下尚未清理的狼藉，以及百姓脸上狂热未退的兴奋，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一把抢过旁边侍卫捧着的七星剑，毫不犹豫地在掌心狠狠一划！
“嗤——！”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溅落在他华贵的亲王蟒袍上，也溅落在他腰间那支韦氏所赠的珍珠钗上！
珍珠染血，映出坛下韦氏那张瞬间变得惊恐万状的脸！
“臣弟——愿守酸枣门！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少年亲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一丝颤抖的疯狂！
赵福金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幼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
看着他掌心那道狰狞的血口，她恍惚间竟想起了前世实验室里，那个笨手笨脚打翻了试管的实习生。
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九哥，给朕记住了。赵家的血……”
她目光扫过远处巍峨的城墙，“要流，就该流在保家卫国的沙场上！而不是……在龙椅底下，为了那点可怜的权柄，流得毫无价值！”
李清照早己铺开新写的《破阵乐》曲谱，染着丹蔻的指尖点在某行小字上，轻声提醒：“官家，该念‘万里寒光生积雪’了。”
赵福金却看也不看那曲谱，一把抓过旁边厚厚一叠黄裱纸，双手用力一撕！
“嗤啦——！”
雪片般的碎纸屑被她扬手洒向台下欢呼雀跃的人群！如同降下一场宣告胜利的瑞雪！
“九天玄女娘娘昨夜托梦于朕！”女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响彻云霄，“她告诉朕——朕！就是大宋的天雷！朕的旨意！便是天意！”
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抬起，如同利剑般首刺苍穹！声音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金贼不是总说汉人骨头软吗？朕今日！偏要让他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看——”
“铮——！！！”
一声清越无比、裂石穿云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炸响！硬生生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是梁红玉！她猛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
一刀斩断了法坛边那根碗口粗的旗杆！
精铁撞击的铮鸣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汉骨淬火——可断金刚！！！”梁红玉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宣德门上空炸开！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狂热的炸雷般的喝彩！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远处的龙德宫窗纸都“簌簌”作响！
龙德宫深处，裹着厚厚貂裘的道君皇帝赵佶，听着那隐隐传来的、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和那一声裂帛般的刀鸣，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暖炉，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这天下……都疯了……”
赵福金却己不再理会身后的喧嚣。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梁红玉那柄犹自嗡鸣的刀背。
鎏金护甲与冰冷的精铁摩擦，迸溅出几点细碎的火星。
“说得好！”女帝的声音带着激赏，斩钉截铁，“传旨工部！把梁将军这句话——‘汉骨淬火，可断金刚’！
给朕用最好的精铁，铸成铁券！镶嵌在汴京城的每一座城门之上！
让天下人！让金贼！都睁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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