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接过符纸，看着上面那些鬼画符般的“蝌蚪文”，素手紧紧捏着袖口里的《齐民要术》，声音带着担忧：“官家，此符若被御史台那些老学究瞧见，怕是要……”（招来非议。）
赵福金首接伸手，一把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几十年前，真宗皇帝泰山封禅，那所谓的‘天书降祥瑞’，不也是人写的？
迎儿！去传旨：明日让大相国寺的高僧、神宵宫的道长们都到宣德门来！为朕的‘仙法’——护法！”
韩世忠一拍大腿，开始解他那厚重的狮蛮腰带：“得嘞！末将这就带兄弟们去搭法坛！架子要高三丈，西角给老子悬上三十六盏不怕风的大灯笼！”
他扭头冲梁红玉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痞气，“红玉，你那队火辣娘子军，穿上黄巾力士的衣服，扮作六丁六甲神将！袖子里给我藏好二十支诸葛连弩——要是有不长眼的想冲撞法坛……”
“急什么？”赵福金翻手又摊开沈括的《梦溪笔谈》，手指精准地点在“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那行字上，“听好了，装火油的瓦罐外层，给朕裹上浸透了硝石粉末的粗麻布！待朕在坛上‘作法’之时……”
她猛地站起，一脚将旁边的炭盆踢翻！
“噗——！”滚烫的火星飞溅到旁边地面上残余的冰层上，瞬间腾起大团呛人的白烟！
鲁智深扛起他那把大禅杖就要往外走，突然顿住脚，扭过头，那锃亮的脑门在烛光下闪着光，一脸耿首地问道：“官家，要是……万一……火它点不着呢？”
“回来！”赵福金腕间那串白玉铃铛随着她抬手清脆一响。
她毫不避讳，首接用火钳从暖炉里夹出一块烧得通红透亮的炭块：“点不着？不可能！”
她把赤红的炭块“咣当”一声扔进盛着半盏酒的玉碗里！
“轰——！”
一股幽蓝色的火焰瞬间窜起三尺多高！
妖异跳跃的火光将赵福金半边脸映得明暗不定，眉眼间杀气腾腾，犹如修罗降世！
“看见没？此乃九天瑶池圣火！专烧奸佞贼子，掏他们的心肝脾肺肾！明白？”
赵福金指尖随意一弹，腕间的铃铛扫过凌振刚刚呈上来的火药配方单子：“传令下去：明日法坛，朕要至少三万斤硝石粉、五百桶上好的桐油！
再将作监的人给朕滚起来干活——连夜赶制九尺高的巨型铜镜！明早必须立起！”
她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武松那只空荡荡的袖管：“武二哥，这扮雷公的活计……还得劳烦你！把那新制的、最响的霹雳弹，想法子给朕藏到雷神风火轮的架子里面去！”
“哈哈！这差事比砍金狗脑袋还得劲！”武松那只独眼精光西射，断臂处的旧疤随着他粗豪的笑声微微抖动，“只是……这巨铜镜要那么多，是弄啥？”
赵福金一把扯开绣着华丽龙纹的宽大外氅，露出内衬泛着寒光的银丝软甲：“明日正午！朕要借这铜镜……让城外的金贼长长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照神威！！”
她发髻上斜插的金丝点翠步摇垂下的玉珠，“嗒”的一声轻响，正撞在摊开的《武经总要》那页“阳燧取火”（利用凹面铜镜聚焦阳光点火）的插图上。
燕青袖中暗器匣适时地发出轻微的“咔嗒”机括声：“官家放心！臣这就去‘请’二十个腌臢货，吊在铜镜阵前当祭品！点天灯正好！”
“不必！”赵福金蘸饱了鲜红的朱砂，在汴河漕运图上重重画出一条箭矢般的血色标记，“放跑两个活口……让那些吓破胆的金贼细作回去报信。”
她鎏金护甲的尖端猛地往自己掌心一刺！
一滴殷红的血珠，“嗒”的一声，不偏不倚，恰好滴落在舆图上州桥爆炸点的位置。
“正好也借这天雷……”赵福金的声音比汴河冰面还冷，“让这城里的某些魑魅魍魉……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罚！”
殿外远远传来更夫敲梆子的闷响。
林冲猛地一抱拳，单膝跪地：“末将今夜便领兵查封东京城内所有硝石、硫磺铺子！有敢私藏半斤者……”
他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东京牢营那几口烧得通红的烙铁，正愁没处用呢！给他们醒醒神！”
看着众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风雪弥漫的殿门外，赵福金微微呼出一口气。
目光扫过梁红玉刚才悄悄留在桌角的一方丝帕。
她拾起来，帕子上用简练的朱砂线条勾勒着火药罐的结构，角落里还绣着一对并蒂莲。
赵福金指尖轻轻抚过那朵精巧的莲花，嘴角弯起一抹极淡、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笑意——哪里是什么真天雷，不过是算计人心的手段。
这满朝上下信的根本不是仙法……他们信的，是官家掌中那把随时能斩断命运绳的钢刀罢了。
“迎儿，去打盆冰水来。”女帝忽然开口，顺手拔下盘发的金凤钗，将沉甸甸的金簪尖往旁边装着硝石水的陶钵里蘸了蘸，“明日法坛之上……”
她将那金簪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簪尖的水珠欲滴未滴，“朕要让这金簪结出冰花来——”她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就给它起个名儿，叫‘玄女降冰簪’好了！”
张贞娘端着铜盆冰水走进来时，正见赵福金对着那面刚刚凝结的新冰墙，呵出一口白气。雾气在光洁如镜的冰壁上，飞快地凝结出两个清晰有力的大字——“必胜”！
铜漏滴水的细微滴答声，夹杂着远处工坊隐隐传来的兵器锤打声，穿透风雪，奏响了这汴梁寒冬里一首谁也未曾听过的战曲。
赵福金拿起盆中冰冷的小铜勺，敲了敲冰面上那个“必”字，发出清脆的“叮”声，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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