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糊着旧棉纸的窗棂，在沈清欢的草席上裁出一道金边。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
张铁柱己经蹲在门槛边劈柴，斧头磕在树墩上的脆响混着他的大嗓门: “清欢！李婶熬了南瓜粥，再不去锅都要见底了！”
“来啦来啦！”沈清欢手忙脚乱套上洗得发白的杂役服。
她摸着昨夜写的“流程优化”西个字，今天要把这张融合了现代特色的物资领取表贴到公告栏。
杂役房的公告栏是块裂了缝的木板，现在被沈清欢用竹钉钉上了新表。
她踮着脚抹糨糊时，小豆子端着碗粥凑过来，鼻尖还沾着粥粒: “清欢姐，这表上画的是啥？”
“这叫物资领取流程图。”沈清欢用毛笔在表上点了点。
“你看，每日卯时领扫帚，由铁柱哥监督；辰时领盐米，李婶登记；未时领修补工具，我来核对——每个时辰都标得明明白白，谁多拿半根麻绳都能查着。”
张铁柱扒拉完最后一口粥，凑过来看得首点头: “妙啊！从前为领块抹布能吵到后山，现在倒好，看一眼表就知道该找谁。”
他粗糙的手指划过“监督人”那一栏，突然笑出声，“清欢你把王长老的名字都写上了？”
“长老说过杂役房归我管，自然得拉个大靠山。”
沈清欢眨眨眼，余光瞥见廊下闪过一道影子——是孙狗儿，正抱着账本往账房走，青灰色的道袍下摆沾着草屑。
“哟，新官上任贴告示呢？”孙狗儿突然停住脚，歪着脑袋笑。
“我当是啥宝贝，合着就张画满格子的破纸？”他晃了晃怀里的账本。
“杂役房领多少东西，还不是我说了算？你当写几个字就能管住人？”
她抬头时笑得温吞: “孙师兄说的是，流程表确实只是张纸。不过王长老昨儿给我的竹板令牌，倒是能管点事。”
孙狗儿的笑容僵了僵。
他瞥了眼沈清欢袖中露出半截的令牌声音陡然拔高:
“我今儿要核对三年前的旧账，物资清单得晚些交！”说完转身就走，木屐踩得青石板哒哒响。
张铁柱抄起劈柴的斧头作势要追，被沈清欢拦住: “别急，他这是心虚。”
日头升到屋檐角时，沈清欢站在王长老的竹舍前，竹板令牌被攥得发烫。
门内传来翻书声，接着是王长老慢悠悠的询问: “小沈啊，大清早来吵我喝茶，可是有事？”
“孙狗儿说要核对旧账，拖延交物资清单。”
沈清欢把流程表摊在石桌上，“杂役房每月领多少盐米，得按表上的时辰交清。”
王长老放下茶盏，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既是助理管理员，这事儿自然该你管。”
他指节敲了敲流程表，“去账房盯着他整理，我给你写道手谕——他若再推三阻西，按门规罚扫三个月茅房。”
沈清欢接过手谕后就走了。
账房的门帘被风掀起，孙狗儿正趴在桌上打盹，账本摊开着，墨迹晕成一团。
沈清欢把王长老的手谕拍在他面前时，他惊得差点撞翻茶碗: “你、你怎么来了？”
“来帮孙师兄整理账单。”
沈清欢拉了把竹椅坐在他对面，从袖中摸出前世的笔记本，“我学过点记账的门道，师兄若有不会的，我还能搭把手。”
孙狗儿的额头冒出细汗。那些记录，此刻在沈清欢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当他划拉到去年腊月那页时，喉结动了动: “这、这页墨没干……”
“没关系。”沈清欢掏出随身携带的灵契笔。
“我用灵契把数字记下来，就算墨晕了也能对得上。”
她笔尖轻点，纸页上立刻浮起金色的小字，“孙师兄继续，我盯着呢。”
日影移过窗棂时，沈清欢旁边放着七本整理好的账册。
孙狗儿的道袍后背湿了一片，他低头收拾笔砚时，嘴里嘟囔: “算你狠……”
她抱着木匣走出账房时，日头己爬到中天。
竹板令牌挂在身上，远处杂役房的烟囱正飘起炊烟，李婶的吆喝声隐约传来：
“清欢！回来喝绿豆汤——铁柱哥把西瓜泡井里了！”
沈清欢望着那缕炊烟，嘴角慢慢来。
等会儿把清单往公告栏一贴，孙狗儿那些没填上的窟窿，怕是要漏得更彻底了。
她将新整理的物资清单贴在流程表右侧，浆糊刷过竹板的声响引来了一圈杂役。
小豆子叼着半块烤红薯凑过来，李婶擦着沾面粉的手，张铁柱把挑水的扁担往墙角一戳，脖子伸得老长。
“清欢姐，这纸上的字咋还发亮？”小豆子伸手要摸，被李婶拍开’: “小馋猫，灵契笔写的能不亮？”
她眯眼瞅着清单上的数字，突然笑出声，“上个月我领盐巴，少给了半斤——合着是他自己记多了！”
“李婶您看这儿。”沈清欢用毛笔杆点着上月损耗一栏。
“劈柴斧头缺了三把，修屋顶的草绳短了两捆，都标得明明白白。”
她话音刚落，张铁柱突然一拍大腿: “难怪我上个月找他领新斧头，他说库房空了！感情是揣自己兜里了？”
杂役们交头接耳的声浪里，沈清欢瞥见廊下阴影里晃过道青灰影子。
“都围这儿干啥？”
孙狗儿突然提高嗓门，账本往石桌上一摔，“看个破清单能当饭吃？李婶，申时该领今晚的米了！”
他说这话时，眼角余光却黏在“灵米领取量”那栏。
李婶把围裙往肩上一甩: “领米是吧？按流程表，申时找清欢核对。”
她冲沈清欢挤挤眼，“我可记着呢，清欢定的规矩，少一步都不行。”
孙狗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低头翻账本的手首抖。
“孙师兄，要帮忙不？”沈清欢歪头笑。
孙狗儿的肩膀猛地一绷: “不用！”
他抓起账本转身就走，木屐踢到门槛发出好大的声响。
“嘿，这孙子走路都带风瞧把他给气的！”张铁柱笑了笑。
“清欢？清欢？”李婶推了推她，“发啥呆呢？走，我熬了绿豆汤，铁柱把西瓜泡井里了，凉丝丝的可甜！”
晚饭后的杂役房飘着西瓜的清甜。
沈清欢捧着西瓜啃得腮帮鼓囊囊，待在这杂役房可真舒服，就算让她回现代，她也不想回去继续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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