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青云宗的青瓦檐角,杂役房厨房外己经又排起了长队。
外门弟子们的月白衫子在风里晃成一片,有人踮脚往灶间张望,有人搓着冻红的手小声嘀咕: “最近听说这粥比灵食阁的养气粥还熨帖,真的假的啊?”
“都把脚收收!”张铁柱抱着一摞粗陶碗从屋里冲出来,腰上还系着刘婶的蓝布围裙。
“没见门槛都快被踩塌了?三个人一排,再挤——”
他抄起根烧火棍比划两下,“再挤就让你们去后山挑水,挑够十担再来喝!”
外门弟子们哄笑起来。
为首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歪头打量他:
“铁柱哥这架势,倒像咱们外门的执法堂弟子了。”
“去去去!”张铁柱耳尖泛红,把碗往石桌上一墩,瓷片磕出轻响。
“再贫嘴不给碗啊!”他转身时围裙带子松了,差点绊倒,惹得队伍里又是一阵窃笑。
灶间里,刘婶正往沈清欢手里塞木勺:“可算轮到你露一手了,我这老胳膊搅了三天,酸得连梳头发都费劲。”
她的手背上还沾着枣泥,手上红红的。
“你说奇不奇?从前咱们熬的杂粥,弟子们看都不看一眼,如今不过加了几种材料倒成了宝贝似的。”
沈清欢接过勺子,木柄上还带着刘婶掌心的温度。
粥锅咕嘟咕嘟翻着泡,米浆裹着枣肉在勺底打着旋儿,甜香裹着热气扑在脸上。
她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现在这些外门弟子,排着队等一碗粥,看来是真馋了。
“清欢姐!”小豆子举着个豁口碗从门外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
“王师姐让我捎话,她的蜜渍金橘泡好了,说等会儿给咱们送两坛!”
他把碗往案上一放,又踮脚去够挂在梁上的竹筛,“我再去拿把桂花,昨儿在后山捡的,晒得半干,撒在粥面上肯定香!”
“慢着!”沈清欢眼疾手快捞住他。
“那筛子晃得厉害,不好用,摔坏了刘婶要心疼的。”
她手握住小豆子的手腕,他停了下来。然后给了他另一个筛子。
“清欢,你尝尝这个。”
刘婶不知何时端来一碗粥,勺底沉着颗完整的灵枣,“我多焖了半柱香,枣肉都化在粥里了。”
沈清欢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米香裹着枣甜在舌尖化开,后味竟泛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是小豆子偷偷加的桂花?
“师姐,给我也来一碗!”门外传来个清亮的男声,“我排了小半个时辰,就等这口热乎的!”
沈清欢抬眼,正见个穿月白衫的外门弟子扒着门框,发带松了半根,露出额角未消的青肿——像是刚从演武场过来。
他手里攥着块碎玉,指节还沾了点血迹,不知是不是练剑时崩裂的。
“来了!”张铁柱端着碗应声挤了过来,勺柄上还挂着粥丝,“趁热喝,凉了可就没这股子甜劲了。”
那弟子接碗,低头慢慢喝了一口,眼眶突然红了: “我娘……我娘从前也这么熬粥。”
他声音发颤,“她走得早,我有十年没喝过这么……这么烫乎的粥了。”
队伍里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抽了抽鼻子,有人低头用袖子抹眼睛,连张铁柱都愣在原地,举着的空碗忘了放下。
沈清欢握着木勺的手紧了紧。最终没说话。
“清欢姐!”小豆子举着桂花凑过来,“我撒啦?”
“撒吧。”沈清欢笑着点头。
金黄的桂花瓣簌簌落进粥锅,像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
外门弟子们的眼睛跟着亮起来,有人掏出帕子包了两把桂花,说要带回去给病中的师妹。有人说要换灵枣,明天给厨房再添两筐。
张铁柱突然扯了扯沈清欢的袖子,喉结动了动: “我……我刚才去库房,看见李师兄留了张条子。”
他从围裙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吃了杂役房的粥,发现比我种的灵枣还好——李二狗留。”
刘婶凑过来看,笑着用袖口擦眼睛: “这傻小子,字还是歪的呢。”
沈清欢望着纸上的墨迹,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小声问: “你们说,这粥到底有什么玄机?怎么喝着比养气丹还舒服?”
她抬眼,正见方才那个额角带青肿的外门师兄盯着粥锅,手指无意识着袖袋里的碎玉,眼里的疑惑像团没烧透的火。
灶上的粥还在咕嘟咕嘟响,把熬得更甜的香味儿传开。
外门师兄的问题像颗小石子投入粥锅,溅起一圈圈涟漪。
他原本攥着碎玉的手松开又握紧,指节上的血渍在晨光里发暗,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更轻: “我……我一觉醒来打坐时,竟比往日多引了两道灵气。”
他低头看自己的月白色衣衫,前襟还沾着粥渍,“从前总觉得修炼像跟块石头压在我身上,可这粥一下肚,那石头……似乎轻了 ,感觉整个人都很平静,沉浸在修炼之中。”
沈清欢握着木勺的手顿了顿。
回想昨夜蹲在灶前剥灵枣核时,张铁柱搬来半筐干草: “刘婶说这是后山崖边的安神草,我瞧着和杂役房晾的普通草没两样,为啥你非说这个能放粥里?”
“大概是安神草的功劳。”
她把木勺搁在案上,勺柄还沾着米浆,在青砖上洇出个小圆点,“这草性温,能缓心神。你们修炼时总绷着根弦,弦太容易断,松松反而顺。”
她话音刚落,队伍里突然冒出个扎双髻的小姑娘,举着空碗蹦蹦跳跳:
“我就说!我昨儿喝了粥,半夜打雷都没醒——哦不,是睡得可香了!”
“什么打雷?”张铁柱扛着空米袋从库房探出头,话只听了个半头。
“你当咱们青云宗是渡劫峰呢?”双髻姑娘说完吐了吐舌头,缩到队伍里。
小豆子却像被点着的炮仗,拽着沈清欢的袖子蹦起来:
“清欢姐还会换着花样加草!我今早看见她在院儿里晒一种像薄荷叶的草,说这叫‘提神草’,明天煮绿豆粥放。还有后山挖的草,说是‘舒骨草’,后天熬骨汤用!”
他掰着手指头数,鼻尖沾了点桂花粉,活像只偷喝蜜的小松鼠。
刘婶擦手的动作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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