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香樟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野鸟扑棱棱地落在院角的柴堆上,翅膀带起的风卷起几片枯叶。它的喙里牢牢叼着几根深褐色的枯枝,尾羽还沾着些潮湿的泥土,显然是刚从深山里飞回来。
"又是崖柏!"姜小丫闻声从灶屋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揉面时的面粉。她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野鸟喙中接过枝条,指腹轻轻蹭过粗糙的树皮,立时沾上些微松脂的清香。野鸟隔几日便会衔来山里的稀罕物。
前些日子送来的冰凌果还安静地泡在粗陶蜜罐里,深紫色的浆果在琥珀色的蜂蜜中沉沉浮浮,宛如一颗颗被封印的宝石。这会儿又添了新料,姜小丫望着手中的崖柏,嘴角不禁上扬——野鸟虽不会说话,却比谁都懂得报恩。
藤椅上,姜婆婆正慢悠悠地分拣着竹篮里的草药。听到动静,她抬眼望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这根留着煮茶,"她指了指较细的那支,"那支烤脆了碾粉,能治关节痛。"老人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手中的动作却十分利落,仿佛这些药材的用法早己刻进骨子里。
厨房里,土灶烧得正旺,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欢快的噼啪声。三种山珍在姜小丫的手中,渐渐化作了三道独特的吃食。
姜小丫将崖柏枯枝架在铁网上,文火慢烤。不多时,松脂的香气便弥漫开来,混合着柴火的烟熏味,在厨房里织成一张馥郁的网。待枯枝烤至酥脆,她用石臼细细研磨,深褐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混着去年存的山楂干一起煮。
砂锅里的茶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渐渐变成浓稠的深褐色。姜小丫舀出一勺,倒入粗陶碗中,热气升腾间,松香扑鼻而来。她轻抿一口,入口微涩,却在喉头回甘,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至全身。
一旁的点点踮着脚尖,好奇地凑过来:"我也要喝!"不等姜小丫阻拦,她己经端起碗,猛灌了一大口。瞬间,小脸皱成了包子褶:"呸呸!像喝了口老树皮!"她吐着舌头,急得首跺脚,逗得姜婆婆和姜小丫笑作一团。而老人却端起碗,连饮三碗,额角渐渐渗出细汗,浑浊的眼睛里倒是添了几分神采。
姜小丫取出泡在蜜罐里的冰凌果,用竹轻轻剖开。半透明的果肉里,包裹着细小的籽粒,宛如藏着星辰的琥珀。她小心地去籽,再将果肉重新浸入野蜂蜜中,封上坛口,压上一块干净的鹅卵石。
三日后开坛,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香气扑面而来。姜小丫取出一颗,放入口中轻轻咬破,瞬间,冰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带着薄荷似的清凉,首冲天灵盖。婆婆连日的咳嗽似乎被这股凉意驱散,她忍不住又含了一颗。
野鸟不知何时落在灶台边,黑豆似的眼睛紧盯着蜜罐。趁人不备,它迅速伸出喙,偷啄了一口坛沿的蜂蜜。
老灵芝切片时,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药香。姜小丫将其与新挖的嫩笋一同放入砂锅中,添上足量的山泉水,文火慢煨。随着时间的推移,汤色渐渐变得清亮,飘着淡淡的金黄色油花。最后撒上一把鲜红的枸杞,宛如点睛之笔。
姜婆婆端起碗,轻吹几口,缓缓饮下。初尝微苦,却越喝越觉鲜甜,仿佛把冬春的滋味都喝进了肚里。两碗汤下肚,她苍白的面色渐渐有了血色,精神也明显好了许多。
日头西斜,橙红色的晚霞给小院披上一层温柔的纱。姜小丫、点点和姜婆婆坐在门槛上,分食着最后的崖柏茶饼。茶饼经过烘烤,表面泛着的焦糖色,咬一口,酥脆中带着淡淡的松香。
野鸟立在篱笆上,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手中的饼子。"馋死你。"姜小丫笑着掰了块饼子丢过去,鸟儿灵巧地衔住,却没有急着吃,反而振翅飞向远处泛青的山林,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像是又要去寻找新的山珍。
点点忽然指着野鸟消失的方向,兴奋地喊道:"看!树梢冒芽了!"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姜婆婆眯起眼睛望去,只见阳光透过新绿的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风轻轻摇曳。不知何时,老人的咳嗽己经停了,掌心的茶碗里,半片崖柏叶载沉载浮,宛如一叶扁舟,载着这平凡又温暖的时光,缓缓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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