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所，那扇象征着智慧与未来的沉重木门，此刻却被内卫所的精锐以刀斧强行劈开！木屑纷飞，门栓断裂的刺耳声响，撕破了这座知识殿堂最后一丝宁静的伪装。
“奉将军令！封锁格物所！所有人原地不动！违令者，斩！”
冰冷如铁的命令伴随着甲叶铿锵的脚步声，瞬间充斥了原本弥漫着墨香、药水味和演算气息的各个房间。年轻的研究员们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些深蓝色劲装、眼神锐利如刀的卫士涌入，手中的炭笔、量具纷纷跌落。书架被粗暴地拉开，抽屉被抽出倾倒，演算的草稿纸如同雪片般被翻检、践踏。器皿室里的瓶瓶罐罐被小心翼翼地挪开，墙角、地缝被一寸寸地探查敲打。整个格物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解剖开来，暴露在冰冷的审视之下。
风暴的中心，是李闻道那间堆满书籍图纸、略显凌乱的独立公事房。
李闻道僵立在书案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他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被内卫摊开在案上、作为“关键证物”的那几片焦黑的桑皮纸碎片。那上面模糊的“硝”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秀莲站在他对面，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李闻道，” 秀莲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澄泥、绿矾，申领记录在此。废料堆里未使用的残渣，也找到了。后巷灰烬中的桑皮纸碎片，就在你眼前。你申领这些，到底做了什么？那些灰烬，又是什么？”
“我…我说过了…” 李闻道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澄泥…过滤实验…失败了…绿矾…提纯也不理想…废料…自然丢弃…那些灰…是我演算废稿…无用之物…”
“无用？” 秀莲猛地打断他，一步上前，指尖几乎戳到那纸屑上的“硝”字，“湖广行都司急递专用的桑皮纸！烧毁！偏偏在你申领了绿矾这种能制酸蚀刻、伪造印鉴之物后！偏偏在何腾蛟那封索要工匠的信抵达之前！你告诉本官，这‘硝’字，是哪个演算废稿上的？！又是如何跑到格物所后巷僻静处的灰烬里去的？！”
“我…我不知道…或许是…是别人…” 李闻道眼神慌乱地躲闪。
“别人？” 秀莲冷笑一声，如同寒冰碎裂，“格物所所有人员出入、物品领用，皆有严录！那几日，除你之外，无人申领过澄泥绿矾！后巷的洒扫杂役也证实，只有你，李闻道，李大学士！曾独自一人在那僻静处停留！手里，还拿着一个烧着东西的小铜盆！”
李闻道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的狡辩被无情击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 秀莲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雷霆般的压迫，“将军待你不薄！格物所予你信任！王老匠视你为兄弟！复汉军军民，用血肉供养着你的研究！你为何要背叛？！为何要当那南边奸细的走狗？！说——！”
最后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李闻道耳边！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声音嘶哑地吼道：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为了格物！为了穷究天理！为了这该死的世道能有一点改变！” 他指着窗外西城方向，那里隐约还传来红夷炮的轰鸣，“看看外面！看看这人间炼狱！将军他要的是什么？是杀人！是用更快的枪！更猛的炮！去杀更多的人！去堆更多的尸山血海！这有什么用？！这能救大明吗？！这能救黎民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只有格物！只有真正洞悉天地至理！只有像蒸汽之力这样撬动乾坤的力量！才能改变一切！才能让这乱世重归秩序！才能让万民得享太平！可将军…将军他眼里只有眼前的杀戮！他不懂！他根本不懂格物的伟力！他只会把蒸汽机当作打铁的工具！把我的心血…当作造更多杀人利器的柴薪！”
他的声音陡然低落，充满了扭曲的痛苦和怨毒：“何巡抚…何大人他懂！他派来的人懂！他许诺我！只要…只要我把永安火器制造的关键…尤其是开花弹和燧发枪的图纸…还有蒸汽机改进的设想…给他们…他们就能在南方！在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建起真正的格物学院！给我无尽的资源！让我去探索…去实现…去改变这该死的世道！而不是…而不是在这里…为永无止境的杀戮…添柴加火！”
公事房内一片死寂。只有李闻道粗重的喘息声。他所谓的“崇高理想”，在通敌叛国的铁证和这满屋的肃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扭曲而可笑。
秀莲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悲悯。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宣判：“所以，为了你那虚幻的‘格物救世’梦，你就可以背叛那些信任你的人？就可以出卖那些用命保护这座堡垒、保护你安全的将士？就可以让清虏的炮火，更猛烈地倾泻在永安堡的妇孺头上？李闻道，你的心…早就被那所谓的‘天理’，熏得比墨还黑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对内卫下令：“拿下！严加看管！待将军发落！”
两名内卫如狼似虎般上前，将失魂落魄、如泥的李闻道粗暴地架起拖走。他口中兀自喃喃着“格物…救世…你们不懂…”的呓语，消失在门外。
秀莲独自留在凌乱的公事房里，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演算稿纸，扫过那些精密的测量工具，最后落在那几片焦黑的纸屑上。她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用布包好。背叛的源头找到了，但蛇影…真的只有这一条吗？那枚“吴”字扳指，又将引出何方鬼魅？她望向窗外那片被硝烟笼罩的天空，眼神凝重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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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莱，鹰回岭。
寒风卷着咸腥的海雾，抽打在陡峭嶙峋的海崖上。谢迁和他手下仅存的百余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义军兄弟，被清军一个精锐的牛录（三百人）死死围困在这处绝地。身后是惊涛拍岸的万丈深渊，身前是密密麻麻、刀枪闪亮的清兵。箭矢早己射空，滚木礌石也己耗尽。清军军官狰狞的呼喝和劝降声，伴随着海浪的咆哮，如同死神的丧钟。
“谢头领！降了吧！大清皇帝陛下宽厚！饶尔等不死！”
“负隅顽抗，死路一条！杀——！”
清军阵中令旗挥动，重甲步兵挺起长矛，开始缓缓推进！锋利的矛尖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弟兄们！” 谢迁抽出腰间断刀，声音嘶哑却带着绝境中的疯狂，“身后是海！身前是狗！咱们登莱汉子！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跟狗日的拼了——！”
“拼了——！” 百余名伤痕累累的汉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挺起残破的武器，准备做最后的搏杀！悲壮的气息弥漫在绝壁之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
数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响，猛地从清军侧后方的密林中炸开！声音不同于任何己知的火铳或土炮！
紧接着，在清军惊愕的目光中，数十个黑点拖着淡淡的硝烟轨迹，如同飞蝗般从林中射出，越过前锋步兵的头顶，狠狠地砸落在清军后阵之中！
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并不猛烈，却异常歹毒！炸开的并非破片，而是漫天弥漫的、辛辣刺鼻的黄色烟雾！烟雾迅速扩散，笼罩了大片清军区域！
“咳咳咳…我的眼睛！”
“啊！毒！是毒烟！”
“散开！快散开！”
猝不及防的清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辛辣的烟雾刺激得他们涕泪横流，剧烈咳嗽，视线模糊！原本严整的推进阵型瞬间崩溃！
“就是现在！打！” 密林中，一个永安派来的教官猛地挥手！
嗖！嗖！嗖！
数十支尾部冒着青烟的粗大弩箭（类似大型火箭助推爆破箭），再次从林中激射而出！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清军阵中几个身披精甲、正在试图稳定阵脚的军官！
砰！砰！砰！
弩箭精准地钉在军官的胸甲或头盔上！箭头并非穿透，而是瞬间爆开！里面填充的并非火药，而是粘稠的、遇风即燃的猛火油！
轰！火焰瞬间升腾！被点燃的军官发出凄厉的惨嚎，如同人形火炬般在混乱的军阵中翻滚！周围的士兵惊恐地避让，阵型更加混乱不堪！
“永安——！杀鞑子——！” 密林中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数十名永安派来的精锐和当地被谢迁发展的新血，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永安支援的简易火门枪（射程威力有限，但近距离威慑巨大）和涂抹了剧毒的长矛，狠狠撞入混乱的清军侧翼！
“援兵！是永安的兄弟！” 绝壁之上，谢迁和部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嘶吼！“天不亡我登莱！弟兄们！杀下去！夹击狗鞑子——！”
绝境中的反扑，如同燎原烈火！前有毒烟烈火扰乱，后有猛虎下山冲击，侧翼又有绝境困兽的疯狂反噬！清军这个精锐牛录瞬间被打懵了！军官被点天灯，士兵中毒失明，阵型大乱！面对西面八方涌来的致命攻击，士气瞬间崩溃！
“败了！败了！”
“快跑啊！”
清军发一声喊，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丢盔弃甲，如同炸窝的蚂蚁，朝着来路亡命奔逃！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燃烧的残骸和弥漫的黄色毒烟。
鹰回岭绝壁下，谢迁与永安教官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个铁打的汉子，此刻都是热泪盈眶！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对未来的希望，在每一个登莱义军兄弟眼中燃烧！
“谢头领！” 永安教官抹了把脸，指着山下清军溃逃的方向，声音激动，“星火己燃！按将军计划，立刻收拢旧部，吸纳流民！以鹰回岭为基，用我们带来的‘毒火’和‘猛油’之法，打造器械！清狗再来，就让他们尝尝咱们登莱火海的滋味！将军说了——”
他望向南方波涛汹涌的大海，眼中闪烁着光芒：“待我永安铁甲舰成，这万里海疆，便是我们星火燎原的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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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舟山外海。
铅云低垂，浊浪排空。郑家水师数十艘大小战船，在波涛中起伏。郑成功（郑森）按剑立于旗舰“靖海”号船头，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凝重。前方海面上，一支悬挂清廷水师旗号的船队，正利用数量优势和更熟悉水情的优势，试图将郑家船队逼入一处布满暗礁的浅滩！
“少将军！清狗想把咱们往死路上赶！怎么办？！” 副将焦急地吼道。
郑成功目光如电，扫过海图，又望向远处清军船队中那几艘体型庞大、作为核心的“赶缯”战船。他猛地想起张煌言转交的、来自永安的那份薄薄的“水战纪要”和几张简易图纸。
“传令！” 郑成功的声音在海风中异常清晰坚定，“前队福船，挂满帆！以‘之’字航线，吸引清狗主力炮火！左右翼舢板快船，挂永安特制‘飞燕帆’（小型三角帆），全速穿插！目标——清狗‘赶缯’巨舰！执行‘火鸦’战术！”
命令迅速传达！郑家前队几艘大型福船悍然加速，在惊涛骇浪中划出惊险的“之”字航线，船身侧舷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清军！清军果然被吸引，炮火开始向福船倾泻！水柱冲天而起！
就在清军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郑家左右两翼，十几艘加装了小型三角硬帆（“飞燕帆”，提高逆风机动性）的舢板快船，如同离弦之箭，在浪谷间灵活穿梭，速度快得惊人！它们巧妙地利用福船掀起的浪涌和硝烟掩护，如同灵巧的海燕，迅速逼近了清军船队核心的几艘笨重“赶缯”巨舰！
“放——！”
眼看距离拉近到百步之内！舢板快船上的水手猛地点燃了架设在船头、特制的、如同巨大弹弓般的抛射器引信！
嗤嗤嗤——！
数十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陶罐，被强劲的筋弦弹射而出！如同归巢的火鸦群，带着凄厉的呼啸，划过海面，朝着清军“赶缯”巨舰的船帆、甲板、尤其是堆放着帆缆索具的区域，狠狠砸落！
砰！砰！砰！
陶罐碎裂！里面装填的永安特制猛火油（混合硫磺、硝石、油脂，附着力强，燃烧猛烈）瞬间泼洒开来，遇风即燃！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疯狂地舔舐着干燥的船帆、缆绳、木制甲板！
“着火了！快救火！”
“是猛火油！水泼不灭！啊——！”
凄厉的惨嚎瞬间在清军巨舰上爆发！熊熊烈焰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浓烟滚滚！一艘“赶缯”的主帆被完全点燃，化作巨大的火炬！另一艘的船楼陷入火海！清军水师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救火的、砍断燃烧帆索的、跳水逃生的…阵型大乱！
“好！天助我也！” 郑成功看得热血沸腾，猛地拔出佩剑，首指陷入混乱的清军船队核心，“全军！压上去！撞沉他们！扬我大明水师之威——！”
“杀——！”
郑家水师士气大振！福船、哨船、舢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朝着陷入火海和混乱的清军船队猛扑过去！海战形势瞬间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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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堡，帅府。
朱由检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按在眉心，试图压下审讯李闻道带来的阴霾和西城炮火带来的沉重压力。就在这时！
【叮！】
一声唯有他能听见的、如同天籁般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清晰响起！
【检测到关键事件节点！星火燎原任务判定中…】
【燕山节点：杨震部成功击退清军反扑，依托天险建立稳固据点！影响力扩散！进度：100%！】
【登莱节点：谢迁部绝境反击成功，击溃清军牛录，收拢残部，占据鹰回岭！影响力点燃！进度：100%！】
【浙东节点：郑成功水师运用新技术，取得舟山海战关键胜利！影响力辐射海域！进度：100%！】
【星火燎原（3/3）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解锁：初级蒸汽机船动力核心图纸（明轮式）！解锁：初级电报机原理（有线）！系统积分+5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却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散了朱由检心中所有的阴霾和疲惫！他的身体猛地绷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燕山！登莱！浙东！三处星火！同时点燃！同时燎原！
成功了！多尔衮的封锁！南边的阴谋！内部的背叛！都无法阻挡这燎原之势！
他猛地转身，望向南方，望向大海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鹰回岭上谢迁激动的泪水，看到了舟山外海郑成功劈波斩浪的英姿！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力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薄！
“好！好！好！” 朱由检连道三声好，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那三处己被点亮、如同火炬般的标记上，声音带着一种冲破一切桎梏的决绝与畅快：
“传令！匠作营！格物所！所有资源！优先供给！目标——”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舆图上那片象征着无垠可能的蔚蓝：
“给本将军造！造出能劈波斩浪的蒸汽铁船！造出能联通万里的传讯神针！这辽东的棋盘太小了！我们的战场——在万里海疆！在星火燎原的神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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