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砥柱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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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砥柱辽东

 

“呜嗷——!”

“杀啊!杀进永安!鸡犬不留!”

“摄政王有令!先登城头者!赏万金!世袭罔替!”

疯狂到扭曲的咆哮声,混合着红夷大炮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死亡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永安堡伤痕累累的西城墙!清军彻底疯狂了!

在付出巨大代价、用数十门红夷炮持续轰击近两个时辰后,西城墙的数处巨大豁口终于被彻底撕开!如同被巨兽啃噬出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沙袋、木栅、乃至后面临时堆砌的砖石,在饱和式的炮击下彻底化为齑粉!宽达数丈的缺口,赤裸裸地暴露在清军贪婪嗜血的目光下!

镶白旗、正黄旗的精锐重甲步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在军官歇斯底里的吼叫和督战队雪亮的钢刀逼迫下,顶着城头稀稀拉拉的反击箭矢和零星的燧发枪弹,扛着粗重的云梯,挥舞着沉重的刀斧,踏着同伴和攻城器械的残骸,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嚎叫着扑向那几处致命的豁口!

城墙上,复汉军的抵抗己经到了极限!炮位大多被摧毁或无法射击,滚木礌石早己耗尽,弓箭手拉断了弓弦,燧发枪手打光了最后的定装弹!祖大寿浑身浴血,左臂被流矢贯穿,用布条草草捆扎吊在胸前,仅凭右手挥舞着卷刃的长刀,如同磐石般堵在最大的豁口处,嘶声咆哮:“堵住!给老子堵住!一步不退!”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在最前沿爆发!复汉军士兵用血肉之躯组成最后的防线,长矛如林般刺出!刀剑狠狠劈砍在清兵厚重的棉甲上,溅起火星!怒吼声、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撞击声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在狭窄的豁口处疯狂发酵!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生命的流逝!尸体迅速堆积,又被后面涌上的人潮踩踏淹没!

“将军!西三豁口顶不住了!镶白旗的巴牙喇上来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兵跌跌撞撞冲到朱由检所在的临时指挥所(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马面),嘶声吼道。

朱由检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冲到垛口边缘。硝烟弥漫中,他清晰地看到,一队身披双层重甲、如同铁罐头般的清军精锐(巴牙喇),正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和双手巨剑,如同破城锤般狠狠凿进一处较小的豁口!复汉军的士兵如同麦秆般被扫倒!防线瞬间被撕开一道血口!更多的清兵顺着这个缺口疯狂涌入!

“预备队!上!把狗日的压回去!” 朱由检目眦欲裂,厉声嘶吼!

早己在城下待命的最后一支预备队——由伤愈老兵和新募勇士混编的“铁壁营”,在军官的狂吼下,挺起长矛,如同决堤的怒涛,朝着那处即将崩溃的豁口猛扑过去!惨烈的绞杀瞬间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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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西城防线摇摇欲坠之际!

“让开!快让开!王头来了!”

“蒸汽机!是蒸汽机!快闪开!”

一阵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嘶吼,混合着一种从未听过的、低沉而澎湃的机械轰鸣声,猛地从内城方向传来!这声音如同滚雷,瞬间压过了战场前沿的厮杀和炮火!

拥挤在城墙马道上的士兵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只见王老匠如同疯魔的战神,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水和油污,他亲自推动着一个巨大而怪异的钢铁造物,在十几名同样精赤上身、筋肉虬结的工匠奋力协作下,沿着斜坡,一寸寸地推上城头!

那东西主体是一个巨大、黝黑、不断喷吐着灼热白气的卧式锅炉!粗大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虬结盘绕,连接着一个同样庞大、结构复杂、不断发出低沉咆哮的往复式气缸!气缸的连杆末端,并非连接飞轮,而是驱动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磨盘般的水平转轮!转轮边缘,密密麻麻地固定着数十根寒光闪闪、足有儿臂粗的渗碳精钢短矛!每一根钢矛的矛尖,都被特意打磨成三棱透甲锥的形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死亡光泽!

整个装置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带有转向基座的重型推车上,行进间发出沉重的碾压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蒸汽的嘶鸣与气缸活塞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非人的咆哮!这是格物所与匠作营在绝境中,用李闻道留下的部分图纸、王老匠的实战经验,以及那台刚刚产出渗碳钢的蒸汽机核心部件,拼凑出来的杀戮怪物!一个在冷兵器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蒸汽动力连弩炮!

“快!架到那边!正对着豁口!” 王老匠的吼声如同炸雷,盖过了机器的轰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处涌入巴牙喇的豁口,如同盯着一块需要锻打的顽铁!

沉重的推车被工匠们合力推到预定的垛口位置,巨大的转向基座在冻土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老匠扑到控制阀门前,布满老茧的手掌青筋暴起,猛地扳动!

嗤——!!!!

更加狂暴的白色蒸汽如同怒龙般从泄压阀和管道缝隙中喷涌而出!气缸的咆哮陡然拔高!巨大的水平转轮开始缓缓加速旋转!边缘那一圈寒光闪闪的三棱钢矛,随着转轮的加速,渐渐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模糊的死亡光轮!嗡嗡的破空声开始响起,越来越尖利!

“放——!” 王老匠目眦欲裂,声音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负责瞄准的工匠猛地拉动击发杆!

嗡——!!!!

一声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骤然爆发!数十根渗碳精钢打造的三棱透甲重弩,在蒸汽赋予的、远超人力极限的恐怖动能驱动下,如同瞬间爆发的钢铁风暴!化作一片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带着炽热蒸汽尾迹的黑色闪电,朝着下方豁口处、正疯狂涌入的镶白旗巴牙喇重甲集群,暴射而去!

噗噗噗噗噗——!!!

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镶白旗双层重甲,在这灌注了蒸汽伟力和渗碳钢锋锐的三棱重弩面前,脆薄得如同纸糊!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巴牙喇,瞬间被数根钢矛贯穿!沉重的钢矛带着无匹的动能,穿透第一层甲胄、撕裂肌肉骨骼、再从后背透出,余势未消,甚至将后面的人一同钉穿!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从前后巨大的创口里狂喷而出!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由于蒸汽动力赋予的恐怖初速和穿透力,加上三棱矛尖特有的放血槽,被命中的清兵,无论是否当场毙命,都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瞬间!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后面涌上的清兵撞倒一片!豁口处,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只剩下几具被钢矛贯穿、如同破麻袋般串在一起的尸体,和一片被滚烫鲜血染红的泥泞!

这如同神罚般的、超越时代认知的恐怖打击,瞬间让疯狂进攻的清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无论是城下正欲攀爬的,还是豁口处正涌入的,所有清兵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瞬间被清空的死亡区域,看着那些被恐怖钢矛贯穿串起的同伴尸体!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狂热!

“妖…妖法!”

“雷公!是雷公发怒了!”

“跑啊!”

崩溃,只在一瞬间!幸存的清兵发一声喊,丢下武器,如同受惊的羊群,哭爹喊娘地朝着城下、朝着来路亡命奔逃!督战队砍翻了几人,却无法阻止这雪崩般的溃退!

“好!打得好!” 祖大寿浑身浴血,看着这逆转的一幕,激动得须发戟张,他猛地举起卷刃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复汉军!万胜——!”

“万胜——!!!”

“万胜——!!!”

劫后余生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狂吼!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士气暴涨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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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中军,织金龙纛之下。

多尔衮死死攥着马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亲眼目睹了那钢铁风暴撕裂他引以为傲的巴牙喇精锐!目睹了那蒸汽怪物发出的、如同地狱使者的咆哮!目睹了己方士气在瞬间崩塌!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种…隐隐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苦心营造的总攻之势,竟被一台从未见过的铁疙瘩,彻底粉碎!

“摄政王!镶白旗…镶白旗顶不住了!撤…撤吧!” 苏克萨哈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多尔衮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苏克萨哈脸上,那目光中的暴戾和杀意,让这位心腹大将瞬间如坠冰窟。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座依旧矗立、玄黑龙旗在硝烟中猎猎飞舞的堡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噬骨的寒意:

“传令…收兵。”

呜——!

低沉而带着无尽不甘的号角声在清军阵中响起。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色大军,又如同退潮般,丢下无数尸体和攻城器械的残骸,缓缓向后蠕动、撤离。只留下遍地狼藉和一片死寂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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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将永安堡西城墙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豁口,以及豁口前那片尸山血海的战场,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朱由检在王老匠、祖大寿、秀莲等人的簇拥下,踏着被鲜血浸透、泥泞不堪的土地,缓缓走过这片刚刚经历地狱洗礼的区域。脚下的土地,还残留着炮火灼烧的滚烫和尸体散发的余温。破损的甲胄、折断的兵器、残破的旗帜…还有那些永远凝固在冲锋或搏杀姿态的双方士兵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他停在那处被蒸汽连弩炮清空的豁口前。几具被渗碳钢重弩贯穿、如同糖葫芦般串在一起的镶白旗巴牙喇尸体,还以极其惨烈的方式钉在那里,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冰冷的钢矛缓缓流淌,渗入泥土。王老匠打造的杀戮机器,正静静地停在旁边,锅炉冷却,不再咆哮,黝黑的钢铁身躯上还带着灼热的余温和浓重的硝烟味,如同刚刚饱餐鲜血的巨兽在沉睡。

朱由检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浸透了忠诚与背叛、勇气与绝望、科技与血肉的焦土。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脚下这片血染土地般的厚重。

“清点伤亡…厚葬阵亡将士…抚恤加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王老匠。”

“在!” 王老匠上前一步,脸上油污和汗水混合,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工匠的骄傲。

“这‘铁雨’…很好。” 朱由检看着那台沉默的钢铁巨兽,“但它太笨重,太慢。本将军要更轻便的,能快速部署在城头任何角落的!要能连发的!要能打得清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靠近城墙百步之内!能不能做到?”

“能!” 王老匠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有将军给的图纸!有咱们的好钢!有这台祖宗(指蒸汽机)打底!老子…末将一定造出来!”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转向祖大寿:“祖将军,城墙修补加固,刻不容缓。用最好的材料!用王老匠打出来的钢做骨架!本将军要这西城墙,变成一根让多尔衮撞碎牙也啃不动的铁钉子!”

“末将领命!” 祖大寿抱拳,声音沉稳有力。他看着这片惨烈的战场,看着那些牺牲的将士,眼中除了悲痛,更有一股浴火重生般的坚韧。

最后,朱由检的目光投向秀莲,也投向南方那看不见的、却始终阴魂不散的阴影方向:“秀莲,格物所…需要重建。规矩,要立得更严。人心…更要看得更清。那枚扳指,还有何腾蛟的信…查,一查到底。本将军倒要看看,藏在南边锦绣屏风后面的,到底是人是鬼!”

“是!” 秀莲肃然应道。

朱由检不再言语,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残破的城墙,投向更广阔的天地。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红色的轮廓,那身沾满硝烟和尘土的旧戎装,此刻却仿佛蕴含着万钧之力。他脚下,是刚刚用无数生命和钢铁意志捍卫下来的土地;他身后,是经历血火淬炼、百折不挠的军民;他心中,是解锁的蒸汽铁船、联通万里的电报蓝图,是燕山、登莱、浙东三处熊熊燃烧的燎原星火!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脚下这片饱经蹂躏却永不屈服的土地所孕育的深沉地火,在他胸中奔涌、激荡!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残阳,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开辟新天的决绝意志,在残阳如血的战场上轰然回荡:

“今日,我们守住了这永安堡!守住了辽东这最后一块净土!但这,仅仅是开始!”

“清虏未灭!神州未复!魑魅魍魉,仍在暗处窥伺!”

“传本将军令:”

“以永安为铁砧!以血火为炉火!”

“锻我复汉利剑!铸我燎原巨舰!”

“待来日——”

“铁甲劈波!电讯传檄!”

“星火燎原!龙旗漫卷!”

“这万里山河!终将重归——汉家日月!”

残阳如血,龙旗猎猎。朱由检的身影,如同这辽东大地上最坚硬、最不屈的砥柱,牢牢钉在血染的城头。新的征程,新的挑战,新的风暴,己在脚下这片刚刚冷却的焦土上,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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