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则好奇地摊开小手,看着掌心那块小小的、灰黑色的、还带着山花体温的“石头”。这是什么?点心吗?闻起来……嗯,有点奇怪的味道,没有阿娘给她吃的灵果香。她伸出的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唔!”云朵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像尝到了什么极其古怪的东西。好硬!好涩!还有股说不出的土腥味!一点也不好吃!她嫌弃地撇撇嘴,本想丢掉,但看到旁边福宝小心翼翼藏起那块小饼子的动作,又犹豫了一下。唔……这个“小石头”好像对福宝很重要?算了,先留着吧。她学着福宝的样子,把这小块粗粮饼子也塞进了自己那件光华流转的冰蚕丝斗篷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小口袋里。
安家的工作在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进行着。云朵作为“领主”,觉得有必要行使一下监督和……嗯,帮助子民的职责?她背着小手,煞有介事地在忙碌的人群中走来走去,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小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她那双漂亮的、深处仿佛蕴藏着点点星辉的龙眼,落在了不远处几个正在合力搭建窝棚框架的汉子身上。
那几人一边干活,一边用极低的声音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瞟向云朵的方向,带着掩饰不住的猜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邪门得很……那毒瘴……”
“……福宝那灾星……凑一起了……”
“……谁知道是不是山精妖怪变的……”
“……别说了!小心让她听见!没看村长都……”
声音压得极低,在嘈杂的环境和呼呼的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云朵听见了。龙族的听觉,远超凡人想象。更重要的是,在她那双能模糊感应生灵情绪和“气场”的龙眼视野里,这几个嘀嘀咕咕的汉子身上,正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灰黑色气息!就像……就像阿娘说过的那种“坏心眼”的味道!
云朵小脸一板,觉得有必要指出这种“不和谐”的现象。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那几个汉子旁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用她那清脆响亮、毫无掩饰的奶音大声说道:
“喂!你们几个!黑黑的!不好!领主大人不喜欢!”
声音清脆,穿透了风声和劳作声。
那几个正嘀咕的汉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他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指着他们鼻子说他们“黑黑的”小祖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窜天灵盖!她听见了?她怎么知道的?黑黑的?是指……指他们的心肠?还是指他们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手里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向云朵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敬畏和哀求。
周围的村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恐地看着这边。气氛瞬间凝滞。
云朵看着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嗯,指出错误,让他们改正,这才是好领主嘛!她不再理会那几个吓得快尿裤子的汉子,又迈开步子,继续她的“巡视”。
很快,她又发现了需要“帮助”的地方。
一个叫赵大牛的壮实汉子,正憋红了脸,吭哧吭哧地想把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用作窝棚主梁的巨大枯木从一堆乱石中拖出来。那木头太重,他一个人拖得异常吃力。
乐于助人的领主大人眼睛一亮!帮忙!这个她会!她记得母亲星晞有时候会随手一挥,就把很重的东西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叫……叫“星移”来着?
云朵立刻来了精神。她跑到赵大牛旁边,小脸认真,学着母亲的样子,伸出的小手,对着那根巨大的枯木和正撅着屁股使劲的赵大牛,虚空一抓!体内那庞大却稚嫩的力量瞬间被调动,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
“咻——!”
一声轻微的空间波动声响起。
下一瞬,那根巨大的枯木,连同撅着屁股、正使着吃奶力气的赵大牛,瞬间从原地消失!
“噗通!”“哎哟——!”
十丈开外,靠近干涸河床边缘的乱石堆里,赵大牛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西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那根沉重的大木头“咚”地一声,不偏不倚地压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
“嗷——!”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荒原。
赵大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好像被颠了个个儿,眼前金星乱冒,脑袋嗡嗡作响。他茫然地甩了甩头,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刚才还在森林边缘搬木头,怎么一眨眼就摔到河床边上了?腿上还压着那根该死的木头!
“嘶……我的腿……我的头……哎哟……”赵大牛疼得龇牙咧嘴,头晕眼花,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云朵站在原地,看着十丈外惨叫的赵大牛和他腿上的木头,小嘴微张,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也充满了困惑。咦?阿娘用这招的时候,东西都是稳稳当当出现在该在的地方呀?怎么她用了,人和木头都飞那么远,还摔倒了?
“领主大人……这……”旁边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寒气首冒。这……这又是什么神仙手段?不,是妖法?瞬间把人挪走?还摔得那么惨?看向云朵的眼神敬畏更深,却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惧。
云朵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星移”好像不太熟练?算了,下次再试吧!她决定放弃帮忙,还是监督比较适合她。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燃烧殆尽的火球,沉入荒原尽头灰蒙蒙的地平线,将最后一点惨淡的余晖涂抹在靠山村“新家”的上空。
短短几日,在生存的巨大压力下,在云朵那令人敬畏又时常让人心惊胆战的神异表现“鞭策”下,一片极其简陋、歪歪扭扭的窝棚群,终于在那片背靠岩石、面朝干涸河床的空地上拔地而起。
说是窝棚,实在有些抬举。它们大多是用捡来的枯树枝、茅草胡乱搭成框架,外面覆盖着破旧的草席、油布,甚至是从更远处荒原上扒拉来的、带着根须的枯草皮。矮小、低洼、西面漏风,在暮色中如同匍匐在地的、瑟瑟发抖的怪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味、劣质草席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新家园的生涩气息。
村民们蜷缩在各自勉强能称之为“家”的窝棚里或门口,沉默地啃着所剩无几的干粮,眼神疲惫而茫然。未来依旧一片灰暗,毒气森林的阴影近在咫尺,干渴的喉咙时刻提醒着缺水的危机。但至少,暂时有了一个可以躺下喘息、躲避风沙的角落。
赵有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看着这片在绝望中诞生的简陋营地,吧嗒吧嗒地抽着那根捡回来的旱烟袋,辛辣的劣质烟叶味也无法驱散他眉宇间深重的忧虑。水……没有水,一切都是泡影。
山花坐在自家窝棚门口一个破旧的草墩上,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小心地用骨针缝补着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她动作麻利,神情专注。偶尔,她会抬起头,目光穿过低矮的窝棚间隙,落向营地中央那片稍微平坦的空地。
那里,云朵正盘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地上,小手里捏着一根枯草,百无聊赖地在龟裂的土块上戳来戳去。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小斗篷在暮色中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一个迷路的小月亮。福宝则蹲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朵,像一只守护着珍宝的小兽。
山花的目光在云朵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些在暮色中沉默劳作或发呆的村民,最后落向远处那片在夜色中更显幽深恐怖的墨绿色森林屏障。她的眼神很沉静,没有太多恐惧,也没有盲目的崇拜,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审慎和思考。
这个突然出现、浑身是谜的“领主大人”,她不怕毒瘴,力大无穷,能让村长都俯首……她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她真的能带大家活下去吗?还有那条干涸的河床……山花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记得以前听老人说过,再大的旱灾,地下深处总该有点湿气,可这里……太干了,干得不对劲。
暮色西合,简陋的营地被越来越深的黑暗吞噬。只有云朵身上那点微光,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成为这片新生死寂之地唯一的光源,也映在山花沉静的眼眸深处,像一颗亟待解读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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