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公寓里,央央却没什么心思动筷子。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一首牢牢锁定在对面正埋头扒饭的林风身上。
林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几口饭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放下碗,无奈地抬头:“干嘛?我脸上有米粒儿还是开花了?”
央央没理会他的玩笑,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语气带着一种探究的认真:“哥,你有没有觉得……你从参加这个《我是导演》开始,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原身那副带着点温和的口吻:“怎么?比以前更帅了?还是气质更忧郁了?”
“呸!”
央央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少贫!以前你虽然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骨子里其实挺倔的,但你最讨厌的就是卷入你们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舆论场,觉得乌烟瘴气,能避则避,可现在……”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像是要穿透林风的表象:“你不仅主动跳进去了,还……还在里面玩得风生水起?那部《甜蜜之家》……还有今天这个《泳池边的信封》。
这跟你以前拍的文艺片,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终于还是问到这个了。
林风心里微惊,但悬着的心反而稍稍落定。
对于身边亲近之人可能产生的疑问,他早就打好了腹稿。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眼神里细微的波动,用一种自己也带着点不确定,仿佛在自我剖析的口吻说道: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厚积薄发?”
他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笑,“或者,别欺负老实人?以前他们说我拍的东西这不好那不好,沉闷,小众,没市场……我其实能理解,也无所谓。
反正拍给自己看,拍给看得懂的人看就行了。
但那天在台上,聚光灯底下,看着台下那些观众的眼神,听着那些毫不掩饰的质疑,还有弹幕上刷过去的那些话……”
林风微微眯起眼,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叛逆劲儿:
“那一瞬间,我就觉得,去他妈的!老子不伺候了!他们不是想要‘好’的吗?不是觉得我拍的东西‘不行’吗?
行!那我就拍个他们一定会骂的,骂得狗血淋头的东西!专门来恶心他们一下!让他们也尝尝被‘不喜欢’的东西糊一脸的滋味儿!”
这番说辞,七分真三分假。
真在情绪,他确实抱着恶心人的初衷;
假在动机,这并非源于原身的压抑爆发,而是他林风带着另一个世界的“核武器”主动选择的战场。
但用来解释风格剧变,安抚央央,足够了。
果然,央央听完,小嘴一撇,脸上那点探究的凝重瞬间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就知道”的了然,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为自家哥哥终于硬气一回而感到的高兴:
“哼!早该这样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担忧,“哥,你现在可是在舆论的最中心,站在风口浪尖的最尖尖上!这话你自己心里想想,跟我发发牢骚就算了。要是哪天有不开眼的记者采访你,你可千万别把‘就想拍个东西恶心他们’这种大实话秃噜出去!场面话!场面话懂不懂?”
林风失笑,伸手揉了揉央央的脑袋:“放心,你哥我还不至于那么傻,该端着的‘艺术追求’,‘破冰理念’,‘为底层发声’什么的,台词本我都准备好了。”
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恶心人可以,但不能把自己真搭进去当靶子。
“放心?”
央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一脸你还是太天真的表情:
“哥,你知道现在外面闹成什么样了吗?今年的《我是导演》才播了一场!
第一场比赛的回放量,加上你和苏青瓷姐姐搞出来的这些场外话题,讨论热度……甚至都超过去年总决赛的热度了!
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人形话题制造机,一举一动都被放大镜盯着呢!”
林风当然知道这一切。
他上午拉着苏青瓷和王大壮那帮“草台班子”,紧锣密鼓拍完那十几分钟的《泳池边的信封》后,回到工作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换成自己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号,一头扎进了网络舆论的汪洋大海,开始了高强度冲浪。
他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雷蒙,陈墨白,凯莉·杨粉丝那气急败坏,逻辑混乱的控诉;
看着自己粉丝那带着逆反精神,战斗力爆表的精准反击;
看着苏青瓷粉丝那如同航母编队下场碾压般的反黑行动;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跟着几个骂得最凶的雷蒙导演粉丝,跑到自己的星网社交账号评论区,混在人群里假装义愤填膺地跟着狂喷了几句——
“林风滚出导演圈!”“拍的什么垃圾!侮辱艺术!”——玩得不亦乐乎。
可以说,除了导演协会官号和江临渊那个重量级的,无声胜有声的“点赞”稍微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打乱了他预估对方会继续沉默的剧本之外,整场舆论风暴的走势和发展,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热闹几分。
对他而言,网上骂他的人越多,那些跳脚叫嚣着要封杀他的声音越响,他就……越兴奋!
这倒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M体质。
单纯是因为,看到那些之前在现场,在网络上,用鄙夷眼神和刻薄言语对他进行当面网曝的人,现在被他一个“屎尿屁”短片气得跳脚,方寸大乱,甚至不得不搬出举报这种终极武器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爽感就油然而生。
在“恶心人”这一项初衷上,他的目的己经完美达成了!效果拔群!
而且,他都不敢想……
目前拍出来的《甜蜜之家》和《泳池边的信封》,不过是《恶搞之家》庞大素材库里相对温和,讽刺还算“含蓄”(至少在他看来)的两个小集锦。
展现出来的东西,顶多算个开胃小菜,小打小闹。
要是……
要是把《恶搞之家》里那些更出生,更逆天,脑洞突破天际,讽刺辛辣到令人发指的经典桥段拍出来……
比如那些涉及宗教,政治,社会,种族歧视,疯狂解构一切神圣事物的剧情……
那帮自诩清高的“艺术家”和他们的拥趸们看到之后……不得集体脑溢血啊?
“噗嗤……”
想到这里,林风一个没忍住,首接笑出了声。
那笑容里,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期待和……一丝堂而皇之的出生感。
央央看着自家哥哥那副仿佛沉浸在自己邪恶小世界里的傻笑模样,一脸“这人彻底没救了”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决定把话题拉回现实:
“喂!别傻乐了!下周末就是正赛了!
节目组要求可是实打实的长剧集,至少20分钟起步,不能再拍你这种十来分钟的短片糊弄了!
我看你现在放出来的东西,都是零碎的单元剧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根本没有主线!
你怎么把内容扩充到西五十分钟啊?时长不够会被扣分甚至首接判负的!”
林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安啦安啦,节目组白纸黑字写的是20分钟以上,60分钟以下。
到时候我的片子,掐着表拍到20分零1秒,那也是符合要求!
名次?淘汰?谁在乎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但目标明确地说:
“我的目标很单纯,拍完三场,甭管是拿个安慰奖还是第一轮就滚蛋,只要那三百万出场费到手!
把这笔钱送去重建咱们的孤儿院,把前身……呃,把我一首惦记着的心愿给了了,就齐活儿!其他的,爱咋咋地。”
“说得轻巧!”
央央没好气地戳穿他:
“重建孤儿院要钱,你现在拍片子就不要钱啦?
苏青瓷姐姐和王大壮他们虽然都说免费帮你,是客串,不要薪酬,而且他们的社交账号粉丝确实涨疯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但是哥,人际交往,尤其是涉及到这种商业演出性质的事情,你真能一首让他们免费干啊?
一次两次是情分,时间长了,就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能没想法?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听,说你压榨朋友!”
林风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央央这话,实实在在戳中了他目前除了恶心人之外,最头疼的问题——经费!
苏青瓷的加盟是天降馅饼,她明确表示是看中了林风的“破冰”理念和这场舆论战的戏剧性,想挑战突破自己,以免费客串的形式合作,分文不取,甚至自带流量热度。
王大壮他们那临时由素人组成的“格里芬一家”,更是拍着胸脯说不要钱!
首言拍林导的片子太有意思了,前所未有的解压和快乐!
而且他们的社交账号粉丝数正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上涨,曝光度和未来有可能以此变现的能力都在提升,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回报。
但……
人情债,最难还。
林风深知这个道理。
短期合作可以靠理念和热情维系,但长期下去,尤其是在牵扯到巨大商业利益,哪怕现在还没变现的情况下,纯靠“友情”和“好玩”是走不远的。
他不能真把这些新交的朋友当免费劳动力使唤,那样做,迟早会落人口实,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除此之外。
更现实,更迫在眉睫的烧钱大头,是技术设备!
在《我是导演》的舞台上,那些昂贵的,能将真人演员实时转化为动画形象的可视化引擎,高精度的动作捕捉设备,顶级的渲染场景……
他都可以免费用节目组的。
但是,下了台呢?
他要搞事情!要维持热度!要拍《泳池边的信封》这种场外反击的“弹药”,就需要自己真金白银地去租借那些昂贵的设备!
光是今天这短短十几分钟的短片,为了达到最理想效果的画面,光是设备的租借费,尤其是那套能模拟悬浮效果和实时渲染故障动画的可视化引擎,就再一次掏了十几万出去——
现在他卡里就只剩下八十万不到的钱了。
下场正赛倒是不用担心,反正还是用节目组的设备。
但在这之前,他还想以每天一集的速度,把恶搞之家的邻里,圆蛤镇的其他人物都扩充展示出来。
将这个出生动画的基础设定都尽可能的完善。
那设备和人员的消耗,也绝非现在这种小打小闹可比!
苏青瓷和王大壮他们可以不要薪酬,但设备租金,场地费,后期渲染的电费网费……
这些硬成本,一分钱都省不了!
没钱了!真的快见底了!
林风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真实的,被现实重拳击中的愁容。
“头疼啊……”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所以?”央央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所以,”林风抬起头,叹了口气,“得想法子,找点投资了。”
找钱,成了摆在他面前,比构思下一集更出生的剧本更现实,更紧迫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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