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玻璃幕墙外，林深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沈砚秋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每次跳跃都牵动着林深的神经，此刻沈砚秋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唯一钥匙。
“他的情况不太好。”
苏晚走过来，白大褂上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后背烧伤面积达40%，还有脑震荡，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今晚。”
她递给林深一份报告，“这是玛瑙杯的初步检测结果，杯身有明显的修复痕迹，特别是兽首的鬃毛处，像是被人刻意凿开过。”
林深的指尖划过报告上的X光片，玛瑙杯的横截面图里。
靠近杯底的位置有个极细的阴影，呈螺旋状，和普通的文物夹层结构完全不同。
“是人为改造的？”
“不止改造，”
苏晚调出显微镜下的照片，画面里是片透明的薄膜，边缘有纳米级的齿轮纹路。
“这是种特殊的聚合材料，能耐零下200度的低温，通常用于储存生物样本。”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我让生物实验室的同事帮忙，用激光切开了夹层。里面有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容器。”
林深的呼吸漏了一拍：“里面是什么？”
“还在做基因序列比对，”
苏晚的目光落在沈砚秋的病床上，“但初步判断，是高致病性病毒的冷冻样本，和三年前西非爆发的那种很像，致死率90%。”
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地一声打开，张启明走了出来。
手里拎着个果篮，看见林深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来看沈砚秋？这孩子也是可怜，被老顾骗了这么多年。”
林深没接话，注意到他的左手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露出点暗红色的血痂，和罐头厂现场发现的指纹痕迹吻合。
“张局怎么来了？”
“刚加班结束，顺道过来看看。”
张启明把果篮放在护士站，“对了，省厅催着要爆炸案的结案报告，沈砚秋要是醒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转身离开时，特意看了眼ICU的门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深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突然对苏晚说。
“把病毒样本转移到秘密实验室，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局里的人。”
凌晨西点，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沈砚秋的手指动了动，眼皮颤抖着。
林深冲进去时，他正好睁开眼，瞳孔涣散，嘴里胡乱喊着：“师妹……别去黑礁湾……”
“白玲己经死了。”
林深握住他的手，对方的指尖冰凉，“是被‘夜枭’杀的，我们会为她报仇。”
沈砚秋的眼睛突然聚焦，猛地抓住林深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不是夜枭……是老顾……是老顾安排的！”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监护仪的曲线剧烈波动，“他早就知道白玲想反水，故意让她带着真兽首去黑礁湾，就是为了借刀杀人……”
护士冲进来注射镇静剂，沈砚秋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继续嘶吼。
“十年前，我父母就是被他推下悬崖的！就因为他们发现了他走私北魏佛像的秘密！”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病房里炸响。
林深示意护士先出去，反手锁上门：“你说清楚，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砚秋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眼泪混着脸上的药膏流下来，在纱布上晕开黄色的痕迹。
“我爸妈是文物保护志愿者，当年在秦岭发现了个被盗的古墓，追查到老顾头上。他假意请我爸妈去山里看新发现的文物，结果把他们推下了悬崖，还伪造了失足坠崖的现场……”
他的声音哽咽着，“我那时候才15岁，躲在树后面，亲眼看见的，他的左手腕有块月牙形的疤，我到死都忘不了！”
林深想起老顾在三号仓库时，总是用右手做事，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
他在刻意隐藏那块疤。
“所以你故意接近他，学修复手艺，就是为了复仇？”
“是，也不是。”
沈砚秋闭上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我想收集证据，把‘魅影’一网打尽。老顾只是个小喽啰，他背后还有人，负责把文物转换成资金，再用这些钱买病毒样本……”
他突然抓住林深的手，“U盘里的交易记录，收货方是智核科技，他们的董事长和‘魅影’的头目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林深追问，“老顾告诉你的？”
“是我偷听到的，”
沈砚秋的声音带着疲惫，“他和夜枭通话时从不避讳我，因为他觉得我蠢，什么都听不懂。但他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他的书房翻文件，那些加密邮件，那些交易记录，我全都记在脑子里……”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这次兽首失踪，是我故意配合的。我知道老顾会用磁控技术，就提前在展柜里撒了磁粉，还把工具箱留在监控能拍到的地方。我就是要引你们注意到他，引你们去查‘魅影’……”
“那仓库里的航海图，是你故意让赵坤拿到的？”
“是，”
沈砚秋点头，“我知道周正是‘魅影’的人，也知道他和老顾有仇。我故意把假的运输路线画在航海图上，就是想让他们内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没想到，他们会杀了白玲……她是唯一知道我计划的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沈砚秋的血压急剧下降，护士们冲进来推他去抢救。
林深被拦在门外，看着手术灯亮起，突然想起沈砚秋最后说的话：“夜枭的资金，和那个死去的富豪高明有关……他们常去一家叫‘忘忧谷’的会所交易……”
这时，陆川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里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队，查到了！夜枭的海外账户近半年有五笔大额进账，汇款人都是高明的秘书，用途写的是‘艺术品投资’。更巧的是，高明死前一周，去过三次‘忘忧谷’会所，监控拍到他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见面……”
沈砚秋用十年布的局，终于撕开了“魅影”的一角，但代价是白玲的命，还有他自己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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