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审讯室的白炽灯总带着股冷意,林深坐在铁桌对面,看着对面的男人用戴着手铐的手签下"秦峰"两个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注意到男人握笔的姿势。
左手虎口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片银杏叶。
"周丽是我杀的。"
男人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在冷光下格外清晰。
"她帮秦风藏画,还想威胁我分遗产。"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刻意模仿的傲慢。
"顾明也是我杀的,他知道得太多了。"
林深将秦峰的艺术展宣传册推过去,封面照片里的画家左手虎口光洁无痕。
"你画展上用的是右手握笔,"
他指尖点着照片,"但你刚才签字用的是左手。"
男人的手指猛地攥紧钢笔,金属笔帽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人紧张的时候,总会换只手。"
"紧张到忘了秦峰根本不会用左手画画?"
林深突然前倾身体,目光扫过对方耳后淡粉色印记在冷光下若隐若现,"赵强,你左耳后的痣呢?"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封闭的房间里撞出回声:"林警官真会开玩笑。"
他试图用右手捋头发,手腕上的手铐哗啦作响,"我不是赵强,我是秦峰。"
陆川这时推门进来,证物袋在手里晃出冷光:"秦先生,你说没去过仓库,但你的指甲缝里有仓库特有的红锈。"
他将检测报告拍在桌上,"这种氧化铁成分,只有钟表厂仓库的铁笼栏杆上有。"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指节泛白如骨。
林深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卡着点深绿色的碎屑和秦峰工作室镜面上的荧光颜料完全一致。
法医室的解剖台泛着不锈钢的寒光,苏晚正用显微镜观察从"秦峰"指甲缝里提取的样本。
镜头下的铁锈颗粒边缘不规则,混着几根暗红色的纤维,在载玻片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这是仓库铁笼栏杆上的铁锈。"
她调整焦距,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沉闷,"纤维成分是棉麻混纺,和精神病院病号服的材质完全一致。"
林深的目光落在解剖台旁的证物袋上,里面装着焦尸的指甲残片。
技术科的报告显示,焦尸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与顾明左手腕勒痕处的残留完全一致。
"如果焦尸是秦峰,"
他突然开口,"他死前和顾明有过肢体冲突。"
苏晚调出两份指纹比对图。
火灾现场的秦峰指纹,与审讯室男人的指纹重合度达98%,但左手小指的指纹边缘有处细微差异。
"像是...戴过硅胶指套留下的痕迹。"
她放大差异处,"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陆川推门进来,手里的档案袋沾着雨水:"查到了!秦峰三年前在仓库装了监控,硬盘被技术科恢复了。"
他将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的画面晃动着,"这是半年前替身逃脱那天拍的。"
视频里,秦峰正用铁链锁铁笼,穿病号服的替身突然扑上来,两人在地上扭打。
替身的左手死死掐住秦峰的脖子,右手抓起地上的颜料罐砸过去。
深绿色的颜料溅在秦峰右手虎口,烫出片模糊的伤痕。
"所以秦峰的虎口应该有疤。"
林深抬头看向审讯室的方向,"但那个认罪的人,疤在左手。"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敲得玻璃噼啪作响。
苏晚看着显微镜里的铁锈颗粒,突然想起什么:"仓库的铁笼栏杆是圆形的,铁锈磨损痕迹应该是弧形的,但他指甲缝里的铁锈,边缘是首角。"
火灾现场的物证袋在证物室的紫外线下泛着淡光,陆川用镊子夹起焦尸的牙齿残片,放在检测仪器下。
屏幕上的成分分析图突然跳红,二氧化锆的峰值曲线陡峭如崖。
"这不是复合树脂。"
他猛地抬头,声音惊得隔壁的警员探进头来,"焦尸的牙齿填充物是二氧化锆烤瓷牙,赵强整容档案里有明确记录!"
林深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突然指向秦峰的牙科记录:"他十年前补的是复合树脂,因为对二氧化锆过敏。"
他抓起外套,"审讯室里的人在撒谎,焦尸才是赵强!"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时,男人正用袖口擦拭左手虎口的疤痕。
看到冲进来的林深,他的眼神突然慌乱,下意识地往后缩。
左肩微沉的姿势,和监控里的替身一模一样。
"赵强,你逃不掉的。"
林深将牙齿检测报告拍在桌上,"焦尸的烤瓷牙和你的整容记录完全吻合。"
他指着报告上的二氧化锆峰值,"秦峰对这种材料过敏,根本不可能装这种假牙。"
男人的脸色瞬间褪成纸色,突然掀翻桌子,手铐在铁架上撞出刺耳的响声。
"你们不能证明!"
他嘶吼着扑向单向玻璃,左手在玻璃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我是秦峰!我才是艺术家!"
林深看着玻璃上的划痕,突然笑了。
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仓库铁笼内侧刻的"3:15",笔画角度完全一致。
钟表厂仓库的铁门在林深身后缓缓关上,陆川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画框。
最里面的画架上,幅未完成的油画在黑暗中显出轮廓。
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镜子前,镜中的人影却穿着病号服,左耳后的红痣在油彩下泛着诡异的光。
"这是替身画的。"
林深拂去画框上的灰尘,画布右下角的签名是"秦峰",但收笔时的弯钩角度,和审讯室男人在认罪书上的签名分毫不差,"他在练习模仿秦峰的笔迹。"
苏晚正用紫外线灯照射画架,地面上突然显出串淡绿色的脚印,从仓库深处延伸到门口。
"是荧光颜料。"
她蹲下身,指尖点着脚印边缘,"步幅比秦峰的小,左脚的脚印更深,和赵强左肩受伤的特征完全吻合。"
陆川在画架抽屉里找到本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火灾现场的草图:穿风衣的人影将焦尸拖到画架旁,手里举着半块龙纹玉坠。画角的时间标注是"十月十三日,3:15"。
"他故意在那个时间点纵火。"
林深翻到前一页,上面画着秦峰的工作室平面图,穿衣镜旁用红笔圈出个小方框,"这是藏玉坠的地方?"
苏晚的手电突然照到仓库角落的铁桶,里面装着半桶煤油,桶壁上的指纹与审讯室男人的左手指纹完全一致。
"他先用煤油浸湿房间,"
她指着桶底的残留物,"再戴着秦峰的硅胶指套留下指纹。"
仓库的老挂钟突然敲响,三点十五分的钟声震得画框簌簌作响。
林深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镜中人的左手虎口,不知何时沾了点深绿色的颜料。
市局技术科的屏幕上,秦峰仓库的监控视频正循环播放。
林深盯着画面里替身与秦峰扭打的片段,突然按下暂停键替身的右手腕内侧,有个极小的纹身,图案是只逆时针旋转的三角形。
"这个符号。"他放大画面,"和秦峰镜面上的刻痕完全一样。"
陆川的打印机吐出份文件,是替身整容前的犯罪记录:"赵强十年前因故意伤害罪入狱,受害者是个画廊老板,因为拒绝展出他的画。"
他指着记录里的受害者照片,"你看,这个老板的左耳后,也有颗红痣。"
苏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DNA鉴定报告:"审讯室男人的血液样本里,有硅胶分解物。"
她将报告拍在桌上,"他眉骨下的皮肤组织里,有硅胶假体的残留,这是当年整容时垫眉骨用的。"
林深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江海市的轮廓在水汽中扭曲如镜中倒影。
他突然想起审讯室男人签字时的细节,握笔的手指关节处,有圈极淡的白色痕迹,像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而秦峰的婚戒早在三年前就丢了。
"他还在模仿。"
林深抓起外套,"但模仿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的秦峰。"
审讯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男人蜷缩在墙角,用戴着手铐的手抠左手虎口的疤痕。
碎屑纷纷落在地面上,在冷光下显出淡绿色的荧光,那是他自己画上去的,用的正是秦峰工作室的颜料。
走廊里的挂钟敲响三点十五分,男人突然停止动作,抬头看向单向玻璃,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林深站在玻璃外,看着他无声地开合嘴唇,那口型分明在说:
"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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