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工作室的警戒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林深推开虚掩的门时，空气中的松节油味混着血腥味依旧浓烈。
陆川正蹲在保险柜前，戴着手套的手指轻抚柜壁上的划痕，像在解读某种无声的密码。
“锁芯没被撬动的痕迹。”
陆川头也不抬地说，紫外线灯在柜内扫过，“但内壁有新鲜的纤维残留，成分和秦峰外套的羊毛一致。”
保险柜里空空如也，天鹅绒衬垫被翻得乱七八糟，只有一张素描纸平躺在最底层。
林深戴上手套拿起画纸，纸面粗糙的纹理蹭过指尖——画中是座废弃的钟表厂，红砖烟囱歪斜地指向天空，巨大的齿轮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最醒目的是钟楼上的指针，精准地停在三点十五分。
“这是城西的老钟表厂。”
陆川调出地图，屏幕上的卫星图像与素描几乎重合。
“三年前停产，现在成了流浪汉的聚集地。”
林深的目光落在画中齿轮的齿牙间，那里有处极细微的墨迹，不像是作画时的笔误。
他示意陆川打开紫外线灯，淡紫色的光束扫过纸面时，一行暗红色的字迹缓缓浮现：“每个赝品都该被销毁”。
字迹边缘晕染着淡淡的铁锈色，苏晚凑过来用镊子取下一点粉末。
“是血渍，需要回去化验DNA。但这墨水有问题，在紫外线下的荧光反应和秦峰常用的颜料不同。”
“像秦风的颜料？”林深想起镜面上的特殊成分。
苏晚点头，指尖轻点画中钟楼。
“而且这素描的笔触很奇怪，线条时而凌厉时而滞涩，像是两个人交替画出来的。”
这时，技术科的小陈跑进来，手里的报告纸在颤抖。
“林队，秦峰的银行流水有问题！近三年他每个月都往同一个账户转十万，收款人信息被加密了，但转账备注写着‘画款’。”
林深的视线回到素描上，三点十五分的指针像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他突然想起精神病院护士的话——秦风失踪前总在下午三点十五分对着镜子发呆，像是在等待某个约定。
镜界画廊的玻璃门蒙着层灰，林深推门时风铃的响声惊得赵立明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
老板转身的瞬间，林深注意到他左手腕缠着纱布，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
“赵老板昨晚没睡好？”
林深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空白处，那里原本挂着秦峰收藏的《齿轮上的缪斯》，现在只剩个浅褐色的方框。
“名画《齿轮上的缪斯》不见了。”
赵立明的喉结剧烈滚动：“那幅画...秦峰上周就取走了，说要送拍...”
“但拍卖行没有记录。”陆川将平板怼到他面前，屏幕上是画作的登记信息。
“而且我们查到，这幅画的真迹早在五年前就被秦风抵押给了周丽，秦峰挂在画廊的是赝品。”
老板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后退时撞到展架，画框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其中一幅摔碎的画框里，掉出张折叠的纸条，林深展开一看，是周丽的字迹：“三点十五分，老地方交画”。
“周丽和秦风的关系不一般吧？”
林深捡起地上的画碎片，其中一块画布背面有淡淡的口红印。
“我们在秦风的旧画室找到很多周丽的照片。”
赵立明突然瘫坐在地，纱布下的手腕开始流血。
“是...周丽最早发现秦峰剽窃秦风的画！她帮秦风藏了很多真迹，说要等时机揭穿秦峰...”
他突然抓住林深的裤脚，“但秦风失踪后，周丽就变了，她开始帮秦峰卖赝品，还说...说秦风活该！”
林深注意到老板的指甲缝里有黑色油污，和钟表厂特有的机油成分一致。
他刚要追问，对讲机突然响起，苏晚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林队，血渍化验出来了，是周丽的！”
城西老钟表厂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林深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惊起一群栖息在横梁上的乌鸦。
厂房里弥漫着机油和霉菌的混合气味，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像幅支离破碎的油画。
“这边有动静。”
陆川举着手电筒在前头引路，光束扫过一排排巨大的齿轮，阴影在墙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车间中央的传动轴上，赫然钉着一具尸体。
林深的呼吸骤然停滞——周丽的尸体被铁钉钉在首径三米的齿轮上，双臂张开呈飞翔姿态，白色连衣裙被血染成暗红，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与秦峰收藏的《齿轮上的缪斯》名画姿势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齿轮下方的地面用鲜血画着巨大的钟表盘，指针同样指向三点十五分。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苏晚蹲在尸体旁，镊子夹起一缕沾着白色粉末的头发，“头发里有抗精神病药物残留，和秦风当年吃的同款。”
陆川的手电筒照到周丽紧握的右手，指甲缝里嵌着块皮肤组织和几根棕色纤维。
“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需要化验。”
他一边拍照一边说，“但这纤维很特别，像是某种手工羊毛毯的材质。”
林深的目光顺着齿轮向上移，发现传动轴的锈迹上有新鲜的擦痕，旁边散落着半截粉笔。
他捡起粉笔在手心划了划，粉末呈现出淡淡的荧光绿——和秦峰镜面上的颜料成分相同。
“看这里！”
陆川突然喊道，他在齿轮内侧发现几行刻字，“‘赝品销毁倒计时’，后面画着三个勾，最后一个还没勾完。”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三个勾意味着三起命案？秦峰是第一个，周丽是第二个，那第三个会是谁？
他突然想起那张素描，画中钟楼的窗户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当时以为是作画的笔触，现在看来更像是刻意留下的线索。
市局法医室的冷光灯将苏晚的脸照得发白，她盯着显微镜下的样本，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深推门进来时，她正好抬起头，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周丽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与秦风的高度吻合。”
苏晚递过检测报告，纸张边缘被她捏出了褶皱，“相似度高达99.9%，除了同卵双胞胎，几乎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林深的手指划过报告上的数据，突然停在“Y染色体标记”一栏：“但这里有异常，标记点比正常男性少了三个。”
“这就是问题所在。”
苏晚调出秦风的旧样本，“真正的秦风有罕见的Y染色体缺失症，这三个标记点本来就不存在。但周丽指甲里的DNA，是有人刻意模仿秦风的基因序列，却画蛇添足加上了这三个标记。”
陆川这时冲进来，手里的平板差点撞到门框：“林队，查到了！顾明医生的太太是基因实验室的研究员，三年前他们实验室发生过基因样本失窃案，丢失的正好有秦风的DNA样本！”
林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秦峰工作室的便签纸，那些字迹和顾明的病历签名惊人地相似。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去顾明家，现在就去！”
电梯下降时，林深看着轿厢壁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赵立明的话——周丽帮秦风藏过真迹。
那些画现在在哪里？难道和钟表厂的齿轮一样，成了凶手的道具？
顾明家的别墅在半山腰，警车开到门口时，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林深翻墙进去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书房门虚掩着，推开的瞬间，林深看见顾明趴在书桌上，手边散落着药瓶和注射器。
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书桌两侧立着两个假人模特，一个穿着秦峰常穿的灰色风衣，一个穿着秦风的病号服，模特的脸都被画成了顾明的样子。
“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苏晚戴上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注射器里有残留的肌肉松弛剂。”
陆川在电脑前蹲下，屏幕上正显示着加密文件夹的破解界面，进度条停在99%。
“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一张照片，顾明和秦峰在仓库里握手，背景堆着成捆的画。
“还有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第三个赝品，三点十五分’。”
林深的目光落在假人模特脚下，那里用红笔写着三个名字：秦峰、周丽、顾明。
前两个名字上画着红叉，第三个名字旁边画着半个勾。
“凶手在按名单杀人。”林深的指尖抚过桌面上的素描本，最后一页画着面破碎的镜子，镜中倒影手里拿着钟表，“但这不是结束，名单上应该还有人。”
苏晚突然指着顾明的左手腕：“这里有勒痕，而且他的指甲缝里有硅胶碎屑。”
陆川的电脑“叮”地一声响，加密文件夹破解成功，文件夹名称赫然是——“替身计划”。
林深点开文件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屏幕上的照片里，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正在手术台上被麻醉，旁边站着的医生正是顾明，而监工的人是秦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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