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用袖口擦了擦眼镜:"何止啊。有次半夜查房,看见他把饭勺往眼睛里戳,说要把镜中人抠出来。"
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总觉得...后来在院里的秦风,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走路姿势。"张姐指着窗外的病人。
"真正的秦风左脚有旧伤,走路会踮一下,但后来...那个秦风走路很稳,就是总把左右搞反,穿反鞋是常事。"
林深的指尖划过病历上的照片——二十二岁的秦风眉骨有颗痣,而档案最后一页的出院照上,那颗痣的位置偏了半厘米。
他突然想起秦峰尸体旁的镜子,镜中伤口的偏移角度,恰好也是半厘米。
"顾明医生当时负责他的治疗?"
"是。"张姐点头。
"顾医生总单独给他治疗,说要做什么认知矫正。有次我进去送药,看见他们在看双胞胎的童年录像,秦峰也在,三个人关着灯说话。"
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关上,林深回头时,只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白大褂下摆沾着片枯叶,像极了画廊门口的梧桐叶。
市局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深将秦家的遗嘱复印件铺在桌上。
纸张边缘己经泛黄,律师的钢笔字在末尾签着日期:三年前九月初七,正是秦风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第三天。
"遗产全部由秦峰继承。"
陆川用红笔圈出条款,"但有附加条件,必须证明秦风无民事行为能力。"
林深的目光落在遗嘱附件上——两张笔迹几乎一致的诊断书,都是顾明开具的"重度精神分裂症"证明。
不同的是,秦风那份的纸张比秦峰的薄了半毫米,像是某种廉价的仿制品。
"兄弟俩的母亲是著名画家沈曼云。"
陆川调出档案照片,屏幕上的女人抱着两个穿背带裤的男孩,手里举着块断裂的玉坠。
"十年前她车祸去世,留下的画作现在市场价上亿。"
"所以秦峰要让秦风'疯癫'。"
林深指尖敲着桌面,"这样就能独占遗产。"
苏晚这时推门进来,白大褂上还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有发现。秦风的体检报告显示,他患有先天性镜面红细胞症,血液在显微镜下是反向排列的。"
她将两张血涂片放在灯下,"但秦峰体内的O型血,红细胞排列是正常的。"
陆川突然"啊"了一声:"这说明那O型血不是秦风的?可周丽指甲缝里的DNA..."
"DNA可以伪造。"
苏晚调出一份文件,"三年前有篇论文,说通过基因编辑能让两个人的DNA相似度达到99%,但红细胞形态骗不了人。"
林深的视线回到遗嘱上,沈曼云的签名旁边有个小小的玉坠图案,一半是龙纹,一半是凤纹。
他想起赵立明说的玉坠,突然抓起外套:"去秦峰的老房子。"
秦家老宅在城郊的银杏巷,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生了绿锈。
林深撬锁进去时,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像极了秦峰画室里的油彩粉尘。
二楼阁楼的门被铁链锁着,陆川用液压钳剪断锁扣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阁楼里堆满画框,最上面那幅的画布己经朽烂,露出底下的素描——两个男孩在画室里打架,穿蓝衣服的男孩抢过另一个的画稿,塞进嘴里嚼碎。
"这是秦风的笔迹。"林深认出画角的签名,"画的是他们少年时的事?"
陆川翻着散落的画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张未完成的油画,背景是精神病院的铁栅栏,穿病号服的人手里捏着半块凤纹玉坠,对面的秦峰举着龙纹玉坠,嘴角沾着血。
"这画的日期..."林深看着角落的标注,"是秦风失踪前一天。"
画架底下压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叠信。
最上面的信封写着"致警察",字迹与秦峰工作室便签上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他会杀我。镜子不会说谎,但人会。那个在精神病院的不是我,真正的影子藏在光里..."
信纸突然簌簌作响,林深抬头看见阁楼天窗破了个洞,秋风卷着银杏叶灌进来,落在画中秦峰的嘴角,像极了凝固的血痂。
苏晚的法医室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味,林深推门时,她正用镊子夹着片玉坠碎片在灯下观察。
玻璃皿里,两半玉坠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龙凤呈祥图案。
"从秦峰保险柜里找到的。"
苏晚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凤纹那块有血迹,DNA是秦风的。龙纹这块内侧有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
林深想起赵立明说的话,秦峰偷了弟弟的玉坠。
现在看来,更像是兄弟俩各持一半,却被某种力量强行拼在了一起。
"镜像认知障碍的人,能完成镜面伤口反转吗?"他突然问。
苏晚调出脑功能图谱:"不可能。这种病会导致空间认知错乱,让他把真实伤口和镜中倒影搞混,根本无法精准控制反转角度。"
她指着屏幕上的红色区域,"就像让色盲分辨红绿灯,生理上做不到。"
陆川这时冲进来,手里的报告纸都在抖:"林队,查到了!秦风失踪前一周,有笔五十万的汇款进了他账户,汇款人是...周丽!"
林深的目光落在那半块凤纹玉坠上,碎片边缘的磨损痕迹,和周丽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形态完全吻合。
他突然想起赵立明说的话——秦风砸镜子时喊的不是"还我画",而是"还我影子"。
"去查周丽和秦家的关系。"
林深抓起外套,风衣下摆扫过法医台,带倒了装玉坠的玻璃皿。
碎片在地上溅开,其中一块反射着顶灯的光,在墙上投出个扭曲的符号——和秦峰镜面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走廊里的时钟突然敲响,三点十五分的钟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林深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掠过的警车,突然明白那个素描上的时间,或许不是指钟表厂,而是指某个每周三点十五分发生的事。
比如,精神病院的探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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