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医院外科楼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林深站在张恒办公室的门口，看着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封装暗格里搜出的氯胺酮针剂和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年轻的高明揽着一个清瘦男子的肩膀，两人站在大学图书馆前，笑得毫无城府。
那个男子的面孔经过技术还原，己被证实是盛华集团失踪五年的前财务总监——李建国。
“李建国……”陆川看着照片复印件，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当年的卷宗我调出来了。
五年前，盛华集团突然爆出财务总监李建国挪用公款数千万，卷款潜逃。警方立案调查，但李建国像人间蒸发一样，至今下落不明。当时的主要举报人，就是时任集团财务副总监的高明。”
林深接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李建国当年的工作照：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神锐利，气质严谨。“高明举报李建国，然后取而代之，成了集团副总裁。”林深低声道，“但这里面有个疑点——李建国是业内出了名的谨慎，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挪用痕迹？”
“我也觉得奇怪，”陆川调出当年的审计报告，“根据这份存档文件，李建国的‘挪用’路径非常粗糙，甚至可以说……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而且，被挪用的资金流向并未完全查清，只追踪到几个海外空壳账户，就断了线索。”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林深脑中成型：“如果李建国不是挪用公款，而是……在转移一笔不能见光的钱呢？而高明举报他，是为了趁机接手这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林深的手机响了，是局里的接线员：“林队，高明的妻子白玲女士报警，称收到匿名威胁信。”
二十分钟后，林深再次来到高明的别墅。白玲坐在客厅中央，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照片，画面不堪入目——正是高明与不同女性的亲密合影，拍摄角度隐秘，显然是偷拍。
“他们……他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白玲的声音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有这封信，你们看！”
林深戴上手套，拿起信封。信封上没有邮票和寄件人信息，只用打印体写着“白玲亲启”。信纸上同样是打印的文字：“高明己死，下一个就是你。看着这些照片，记住他是怎么背叛你的。复仇者。”
“复仇者？”陆川挑眉，“这口气，像是对高明恨之入骨的人。”
白玲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会不会是……那些被高明骗了钱的投资者？或者是他在外面招惹的女人？”
林深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照片仔细查看。照片的背景各异，有酒店房间、私人会所，甚至还有高明的办公室。拍摄时间跨度很大，最早的一张摄于三年前。“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和地点，你都清楚吗？”
白玲摇摇头：“我……我只知道其中一两个女人的存在，但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高明他一首瞒着我。”她用纸巾捂住嘴，似乎难以承受打击。
“信封和信纸，还有照片，全部带回化验，”林深对陆川说，“重点检查指纹和纤维残留。”他转向白玲，“白玲女士，你确定这是第一次收到威胁信？”
“是，”白玲用力点头，“今天早上快递员放在门口的，没有敲门就走了。”
林深的目光扫过别墅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你家的监控记录呢？”
“前几天好像坏了，一首没来得及修。”白玲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又是监控“故障”。林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会调取小区的公共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快递员。”
离开别墅后，陆川立刻联系技术部门追踪威胁信的来源。不到半小时，他就接到了反馈，脸色凝重地对林深说：“IP地址追踪到了……是陈峰的私人服务器。”
“陈峰？”林深眼神一凛，“他为什么要给白玲发威胁信？”
“不仅如此，”陆川调出服务器日志，“这些照片的原始文件，最早是从陈峰的电脑里传出来的。
而且，发送威胁信的账号，注册信息用的是陈峰名下的一家空壳公司。”
所有线索突然指向了高明的合伙人——陈峰。他与高明矛盾尖锐，又和白玲关系暧昧，现在还被查出发送威胁信。难道他就是那个“复仇者”？
林深立刻下令传唤陈峰。在审讯室里，陈峰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陈总，知道为什么请你过来吗？”林深将威胁信和照片推到他面前。
陈峰扫了一眼，脸上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看到了。是我发的。”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深皱眉：“你承认向白玲发送威胁信？”
“承认，”陈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高明死了，他欠我的钱，还有他留给公司的烂摊子，总得有人负责。白玲作为他的妻子，继承了他的遗产，我只是想提醒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
“对，”陈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高明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白玲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发这些照片，是想逼她和我联手，把高明藏起来的钱找出来，填补公司的窟窿。”
“所以你自称‘复仇者’？”陆川追问，“你报复的是什么？”
“报复他把盛华集团拖入泥潭！报复他临死前还想黑吃黑！”陈峰的语气陡然激动，“你们以为高明真的是非法集资的主谋吗？错了！他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操盘手另有其人，而他想把所有钱都卷走！”
“真正的操盘手是谁？”林深追问。
陈峰却突然闭上了嘴，眼神闪烁：“我……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林深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破绽：“你和白玲的关系，恐怕不止合伙人这么简单吧？”
陈峰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没错，我和白玲早就在一起了。高明也知道，但他不在乎，只要我们不影响他捞钱就行。我们三个人，早就各玩各的了。”
这番供词将三人的关系描绘得混乱而功利。陈峰承认威胁信是为了逼白玲合作，否认杀人，但他的话里话外，都在将嫌疑引向高明的“黑吃黑”行为，以及那个“真正的操盘手”。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林深抛出关键问题。
“在家睡觉，”陈峰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一个人住，没人能证明，但我确实没出去过。”
审讯结束后，林深和陆川在办公室复盘。“陈峰的供词太流畅了，”陆川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他和白玲的口径惊人地一致，都在强调高明的不堪和自己的‘无奈’。”
“而且，他故意把水搅浑，提到‘真正的操盘手’，却又不肯说名字，”林深补充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人的配合……太默契了？”
就在这时，苏晚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林队，我申请对高明的尸块进行二次复检，发现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在冷冻损伤的皮肤组织下，我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电流灼伤痕迹，”苏晚的声音透着专业的严谨，“呈现出典型的‘电击纹’特征。这说明死者生前曾遭受过持续的低电压电击，是一种……审讯手段。”
电击审讯？林深猛地想起陈峰的话——高明想黑吃黑，被人报复。难道凶手在杀害高明前，还对他进行了逼问？逼问什么？洗钱网络的密码？还是那个“真正操盘手”的身份？
“另外，”苏晚犹豫了一下，“我在分析两种麻醉剂的代谢物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丙泊酚的代谢速度异常缓慢，这说明……它可能和另一种药物混合使用，起到了延缓代谢的作用。这种手法非常专业，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专业的麻醉手法，电击审讯，李建国的神秘失踪，陈峰与白玲的诡异配合……所有线索像拼图一样在林深脑中飞速组合。
他突然意识到，陈峰和白玲的供词，看似将矛头指向陈峰的贪婪和高明的背叛，实则是在刻意引导警方忽略一个关键人物——那个拥有专业医学背景、与高明和李建国都有联系的张恒医生。
而李建国，这个被定性为“挪用公款”的影子人物，很可能就是陈峰口中的“真正操盘手”，也是高明试图黑吃黑的对象。高明的死，或许不是简单的仇杀，而是一场围绕着巨额黑钱的权力清洗。
“陆川，”林深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立刻重新调查李建国的社会关系，重点查他有没有女性亲属！另外，查清楚陈峰和白玲之间的资金往来，我要知道他们所谓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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