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糟溜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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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糟溜鱼片

 

田七斤那声嘶哑的“师兄”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哭喊过后,整个人便如同抽去了筋骨,在条凳上,枯瘦的手却依旧死死攥着那半本焦黄的手札,浑浊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灶膛里将熄的炭火。陈父陈母默默上前,小心地搀扶起这突然出现的、承载着沉重过往的师叔祖,将他安顿在后院那间平日堆放杂物、此刻匆匆收拾出来的小屋里。

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默独自站在灶间,空气中还残留着油渣豆腐卷那霸道浓烈的余韵,混合着田七斤泪水的咸涩气息。他闭上眼,心神沉入系统。那【心意共鸣】的光晕前所未有的明亮,如同满月清辉,流淌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沉甸甸的暖意。光晕中心,系统提示清晰浮现:

【检测到跨越时空的强烈传承意念!】

【特殊奖励发放:复原·陈守拙手札(精神烙印版)】

【是否接收?】

“接收!”陈默没有丝毫犹豫。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温润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不再是脆弱的焦黄纸页,而是无数清晰、生动的画面与意念,如同褪色的旧胶片被重新赋予了鲜活的生命!他“看”到太爷爷陈守拙年轻而专注的侧脸,在油灯下运刀如飞,刀刃划过食材的纹理发出沙沙轻响;他“听”到铁锅在灶上颠簸的铿锵,汤汁在砂锅里咕嘟的细密低语;他“嗅”到各种香料在热油中爆裂的辛香,食材在火候中蜕变的鲜醇;他更清晰地“感知”到太爷爷对每一种食材“韵律”的理解与把握——那不仅仅是技艺,更是一种融入骨血的、对柴米油盐的虔诚与深情。

一本完整、灵动、承载着太爷爷毕生灶火精髓的“精神手札”,在他意识深处缓缓展开。每一道菜,都不仅仅是一串配方,更像是一段尘封的烟火记忆,等待着被重新点燃。

陈默睁开眼,灶间依旧清冷,但眼底却燃起了沉静的火焰。复原太爷爷的菜谱,成了他心头最重的担子,也是最深的渴望。不为炫技,只为那穿越时空的烟火气,能重新暖透这青石巷的人间。

日子在秋意渐深中滑过。田七斤在小屋里静养,精神头时好时坏,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常常透过门缝,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在灶间忙碌的陈默。陈默没有急着去问,只是每日将做好的、带着陈记烟火气的饭食,按时端给这位师叔祖。

天蒙蒙亮,露水打湿了青石板。肉铺老刘头送来一条刚离水的草鱼,鳞片闪着清冷的银光,鱼尾还在微弱地摆动。陈默指尖拂过冰凉的鱼身,脑海中那份“精神手札”瞬间点亮。太爷爷的意念流淌:草鱼之鲜,在脊背活肉,取其韧;糟香之魂,在陈年酒糟,取其醇;熘之诀窍,在火候分寸,取其嫩。

“妈,劳烦您片鱼,脊背厚肉,斜刀薄片,厚薄均匀。”陈母应声,厚背刀沉稳起落,银亮的鱼肉被片成薄如蝉翼、大小一致的柳叶片,透光可见纹理。清水漂洗,沥干,细盐、蛋清、极少量细淀粉抓匀上浆,鱼肉片裹上一层薄薄的、晶莹的浆衣,触手滑腻,带着一种“鲜活”的弹润韵律。

小碗儿按照陈默吩咐,从后院坛子里舀出陈年黄酒糟,那糟泥颜色深褐,散发着浓郁复杂、带着酒香的酵酸气息。用细纱布滤出糟汁,琥珀色的液体粘稠挂勺,糟香扑鼻。

宽锅烧热,滑入熟猪油(取自那坛老猪油),油温升至西成热,微微起烟。陈默将上好浆的鱼片,如同天女散花般,分散着滑入油中。

“滋啦……”

轻微而密集的声响,鱼片在温油中迅速定型,由透明转为莹润的乳白,边缘微微卷曲,如同绽放的玉兰花瓣。不过几秒,鱼片浮起,立刻捞出沥油,动作迅捷如风,确保鱼肉极致的嫩滑。

锅留底油,投入拍松的姜片、葱段爆香,旋即倾入滤好的糟汁!“滋——” 一股浓郁醇厚的糟香混合着酒气瞬间升腾!再加入少许清汤(或水)、盐、微量白糖提味。汤汁烧开,撇去浮沫,水淀粉勾芡,锅铲搅动间,汤汁变得清亮微稠、如同琥珀。

最关键一步!陈默将滑好的鱼片倒入锅中,手腕轻抖,锅铲沿着锅壁温柔地“推熘”,而非粗暴翻炒!让那滚烫、清亮、裹挟着浓醇糟香的芡汁,均匀地、温柔地包裹住每一片娇嫩的鱼肉。鱼片在芡汁中微微颤动,却不破碎。

起锅!洁白的鱼片浸润在琥珀色的糟汁中,点缀几根碧绿的葱丝。一股温润醇厚、鲜香扑鼻的糟香,如同秋日暖阳,弥漫开来。

陈默端了一小碗送到田七斤床头。老者颤巍巍夹起一片鱼肉,糟汁淋漓。入口,鱼片滑嫩得不可思议,齿尖轻触即化,鲜甜的本味被醇厚复杂的糟香烘托得淋漓尽致,毫无腥气,只有满口的温润鲜香。田七斤没说话,只是浑浊的眼睛盯着碗中,久久,才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在床沿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仿佛在应和着某个记忆深处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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