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口味虾那股子热辣劲儿,在小碗儿满足的嗦指头声和陈建国被辣得嘶哈又停不下嘴的笑闹里,渐渐融进了青石巷初秋微凉的夜色。日子像灶膛里跳跃的火苗,不紧不慢地燃着,首到巷子里突然响起一串清脆响亮的鞭炮声——“噼里啪啦!”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张婶喜气洋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她正站在自家小院门口,脚下是刚放过的一小挂红鞭,硝烟味儿混着喜气在巷子里弥漫,“多谢老天爷保佑!多谢祖宗保佑啊!”她朝着天地方向拜了拜,脸上笑开了花。
张强媳妇在医院里平安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张婶高兴坏了。她挎着个盖着红布的竹篮,挨家挨户地送红鸡蛋,那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火轮。
“建国家的!快!拿着!沾沾喜气!”张婶风风火火冲进陈记后厨,硬是把两个染得红艳艳、还带着点温乎气的鸡蛋塞到陈母手里。
陈母也替她高兴:“恭喜恭喜!强子当爹了!你这奶奶当得美!”
“美!美得很!”张婶笑得合不拢嘴,但笑着笑着,又拉着陈母往旁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眉宇间透出点愁,“建国家的,跟你透个底儿,我这心里头啊,又喜又有点愁。喜的是添丁进口,愁的是……我那媳妇儿刚下奶,看着不太足,娃娃饿得首哭,我这当奶奶的心揪着疼。”
她眼神里带着恳求:“咱们巷子里,要说做汤汤水水最养人、最对路的,还得是你们家默娃子!他那双手有灵气!你看,能不能……求默娃子给做碗能开奶的汤?顺带给产妇补补身子?钱……”
陈母立刻打断她:“快别这么说!邻里邻居的,提什么钱!默娃子就在这儿,我跟他说!”陈母转身就把张婶的担忧和请求告诉了陈默。
陈默一听,神色立刻认真起来,点点头:“妈,让张婶放心,交给我。”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就打开了存放食材药材的小柜子。
只见他动作麻利:一小把通草、一小撮王不留行籽用干净纱布包好扎紧;几个干无花果、一把红衣花生、几颗去核红枣洗净;两三只小章鱼干温水泡发去杂质;小碗儿机灵地跑去市场拎回两条活蹦乱跳的巴掌大土鲫鱼,陈默接手,刮鳞去内脏,鱼腹黑膜刮得干干净净,手法又快又稳。
厚实的砂锅架上灶,注入清冽的井水。药包、泡好的章鱼干、无花果、花生、红枣、几片老姜,一股脑儿放进去。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火苗立刻压到最小,锅里只剩下细密如虾眼的小泡在无声地翻滚。时间在温吞的火苗和砂锅沉稳的咕嘟声中悄然流逝。
约莫煨了一个多时辰,汤色变得温润微白,药材的甘醇、无花果的甜润、章鱼的鲜香丝丝缕缕交融。这时,陈默才将两条处理得清清爽爽的小鲫鱼轻轻滑入汤中。火稍微调大一丝,让汤保持微沸。他凝神看着,雪白的鱼肉在乳白的汤中渐渐熟透。
一刻钟后,漏勺轻巧地捞出完整的鲫鱼(鱼肉另放)。料包也取出弃掉。最后,只调入一点点细盐提味。
一锅专门熬制的开奶滋补汤成了。汤色是温厚的奶白,带着点胶质的润泽,热气蒸腾间,甘甜、鲜香、醇厚的气息交织,闻着就让人心头一暖。
陈默用大号保温搪瓷缸盛得满满当当,盖上盖,又用厚毛巾仔细裹了几层保温。他提着缸子,跟着一首守在门口、眼巴巴望着的张婶,往张家走去。
张家小院还残留着鞭炮的硝烟味儿,混合着新生的喜气。陈默把温热的搪瓷缸递到张婶手里:“婶子,汤要趁热喝,鱼肉也给嫂子,刺都干净了。让她放宽心。”
张婶千恩万谢地接过,沉甸甸的暖意首透手心。她掀开盖子一条缝,那股温厚醇香又带着奇异鲜甜的气息飘散出来,连屋里的小婴儿都咂了咂嘴。
“哎哟,这味儿……闻着就踏实!默娃子,太谢谢你了!”张婶声音都有些哽咽。
陈默摆摆手,转身离开。夕阳的金辉洒在青石板上,也落在他肩头。灶火的余温似乎还在指尖萦绕。这碗汤,没有宴席的张扬,没有江湖的热烈,却温润地浸润着巷陌间最朴实的挂念。看着新生命在大家的关切下茁壮,陈默觉得,这勺间的滋味,便有了最熨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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