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江惟月这般盯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卢掌柜。”
江惟月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卢生几乎是下意识地躬下了身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姐有何吩咐?”
“宝珍阁这些年的账目,”江惟月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刮过卢生的脸,“今日之内,悉数送到侯府来,我要亲自过目。”
“什么?!”
卢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与慌乱。
“今日之内?!”他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小姐,这……这账目繁多,卷宗堆积如山,整理起来颇费时日,今日……今日怕是准备不齐全啊……”
江惟月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哦?是准备不全,还是……”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卢生心上。
“要等假账做完了,再送过来给我这个东家过目?”
卢生闻言,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噗通”一声,双膝发软,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小姐饶命!老朽……老朽绝无此意啊!”
“账目确实繁杂,老朽不敢欺瞒小姐,只是……只是时间上,确实仓促……”
江惟月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语气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只给你到今日酉时。”
“若是账目送不到,或者……”她微微眯起双眸,寒光一闪而过,“账目上让我瞧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整个宝珍阁的人,便一起卷铺盖滚蛋!”
此言一出,不仅是卢生,旁边那些大气不敢出的伙计们也齐齐变了脸色,惊恐不己。
江惟月话锋一转,声音更冷了几分:“还有,这铺子是我母亲的产业,平日里我记得,是白姨娘代为照管的吧?”
“若是铺子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贪墨舞弊,中饱私囊……”
“想必白姨娘,也难辞其咎。”
卢生浑身剧烈一颤,面如死灰。
白姨娘可是侯爷如今颇为看重的妾室,若是此事将她牵扯进来,自己的下场……
他哪里还敢再有半分拖延和侥幸心理!
“是!是!老朽遵命!老朽遵命!”卢生连连磕头,如捣蒜一般,“老朽一定在酉时前,将所有账册分毫不差地送到侯府!”
江惟月冷哼一声,这才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眼。
解决了宝珍阁这颗大蛀虫,江惟月只觉心头一阵轻松。
母亲的产业,她定要一点一点地理顺清楚,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护得周全。
她带着紫棠走出宝珍阁,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
可刚走了几步,她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糟了!
她光顾着敲山震虎,逼着卢生交出账册。
可……
她根本不会查账啊!
前世的她,哪里接触过这些错综复杂的经营之道?她诗词书画都是一知半解,更遑论这些复杂的庶务。
唉~
这可如何是好?
她秀眉微蹙,一时有些犯难。
总不能真让那些堆积如山的账册,就这么原封不动地堆在自己房里蒙尘吧?
那她今日这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的脑海。
裴云澜!
裴云澜手握重兵,执掌实权,他身边定然不缺精通账算的幕僚或是得力的账房先生。
她不是正愁没有合适的由头去见他吗?
去襄定侯府,找他借个账房先生,这理由光明正大,再妥当不过了!
想到裴云澜,江惟月的心尖蓦地微微一颤,泛起一丝复杂的酸涩与期待。
前世,是她蠢钝如猪,错信小人,对他避如蛇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最终却连累他为国出征,生死未卜,尸骨无存。
这一世,她回来了。
她要好好待他,弥补前世所有对他的亏欠。
只是……
她真的能让他再次相信自己吗?
江惟月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指尖微微泛白。
不管有多难,她都要试一试。
上一次她们街角的匆匆一瞥,他心里应该对自己是有一些情谊的吧。
不管了!
这一世,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如果他不要,她也一定让他要,这个男人,她这辈子要定了!
借账房先生,只是她靠近他的第一步。
“紫棠,”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坚定,“我们改道,去襄定侯府。”
紫棠闻言,微微一愣,有些讶异地看向自家小姐。
去襄定侯府?
前几日小姐去了侯府就遇险,这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但见江惟月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她便乖巧地应了声:“是,小姐。”
街道拐角处,一道毫不起眼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了熙攘人群后的阴影之中。
初一微微蹙起了眉头。
江大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他奉侯爷之命,暗中护卫江惟月周全,己有些时日了。
这位江大小姐今日的行径,着实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先是在宝珍阁舌战福安县主,后又与那传闻中极有才名的林阁老孙女相谈甚欢。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从前的江大小姐判若两人。
他正暗自思忖着,却见江惟月的马车在前方路口悠悠调转了方向。
初一眼神陡然一凝。
这个方向……
分明是往襄定侯府去的!
江大小姐要去侯府?
她去做什么?
难道……是因前几日被侯爷冷遇,心中不忿,特意上门……要去理论一番?
亦或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初一不敢怠慢,心头猛地一紧。
侯爷对这位江大小姐的心思,他作为侯爷的贴身暗卫,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江小姐此时贸然上门,万一言语不合,又刺激到侯爷心中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不行,他必须立刻回去禀报侯爷!
初一身形一晃,便如一缕极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朝着襄定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比江惟月那不紧不慢的马车,快了不止一倍。
襄定侯府,书房之内。
裴云澜一袭墨色暗纹锦袍,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衬得他本就白皙的面容愈发清冷,甚至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右边脸颊上,那道狰狞地延伸至下颌的可怖伤疤,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为他俊朗却冰寒的容颜平添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凶戾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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