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还顺利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卡恩回过头，看到了贝利·阿斯卡利。
“嗯？姐姐不是刚走吗？”卢卡恩有些意外。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贝利说着，便径直走到卢卡恩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卢卡恩的身上。
此刻，卢卡恩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训练场，观察着本和巴托莉那对双胞胎的训练。
他的姐姐黛娜前脚刚走，卢卡恩还以为贝利是来找姐姐的，没想到这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嗯，看起来还不错吧？”
从下午四点课程结束，卢卡恩就一直坐在这里，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对双胞胎。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暖红，他的眼睛都看得有些发涩了。
双胞胎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与帕勒斯学院的对抗赛做着准备。
他们练习的项目五花八门，既有战斗足球和魔力排球这种球类运动，也有上次考试时那种国王游戏式的剑术对决。
卢卡恩观摩着他们的训练，确实感觉获益匪浅。
场地另一头的双胞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们先是朝贝利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可当视线扫到卢卡恩时，便毫不客气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卢卡恩见状，也笑着回敬了一根。
贝利只能无奈地干笑一声，在他身边坐稳了。
“顺便说一句，我并不站在你或者塔娜任何一边。”
“啊？”
卢卡恩没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我找你提切磋的事，嘴上说是为了救塔娜，但说白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贝利的声音沉了下来，“因为分家的身份，她们就像被拖上屠宰场的牲畜，连挣扎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太可怜了。”
“是啊，确实。”卢卡恩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无条件的善意。
贝利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塔娜能赢，他只是想给她一点挣扎的时间，哪怕只是短暂地喘一口气。
贝利继续说道：“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塔娜赢了，巴托莉就会被带走，去给公主当侍女。”
卢卡恩闻言，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是公主那边直接下的命令，点名要我们家送一个侍女过去。”贝利补充道。
“是吗？”
“嗯，所以巴托莉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拼了命地在努力。”
贝利望着远处那个正与同伴挥汗如雨、练习剑术的女孩。
“那孩子的梦想，可不是当什么侍女，而是和她的双胞胎哥哥一起，成为最出色的剑士。”
卢卡恩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他能感觉到，那两个孩子的确对剑术充满了热情，也有着自己的梦想。
看得出来，他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不好意思，”卢卡恩打断了他，“我们的情况也很惨，所以我不想接受这种无谓的同情。”
“是啊，那是当然。切磋还有三天。我的意思是，在那之前，大家就各自拼尽全力吧。”
贝利表示理解。
说完，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卢卡恩也跟着站了起来。
“咦？你不是来偷看我们家孩子的训练成果的吗？”贝利开了句玩笑。
“我看完了。”卢卡恩回答，“而且，现在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
“……确认？”
或许是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发僵。
卢卡恩一边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一边看向贝利，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们来切磋一次吧。”
***
三天后，切磋如期而至。
课程一结束，卢卡恩他们就租下了学院的专用切磋场地。
不过，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快到场地时，塔娜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乱了。
她身边的伊芙则一边抱怨着身体僵硬，一边夸张地做起了拉伸运动。
“呃啊啊啊！”
伊芙嘴里发出奇怪的哼唧声。
看着她扭来扭去的样子，卢卡恩心想，这家伙今天看起来确实挺僵硬的。
就在这时，侧腹忽然被人轻轻捶了一下。
“喂，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伊芙看，行不行？”
说话的是夏昀，她今天特地来为切磋加油。
“嗯，伊芙的身体好像很僵硬，我得过去帮她放松一下。”卢卡恩说。
“……唉，你这么直白，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夏昀叹了口气。
“啊？”
卢卡恩心想，在紧张状态下过度拉伸很容易受伤，自己正准备过去帮忙，肩膀却被夏昀一把抓住。
“我来帮她就行了。”夏昀叮嘱道，“还有，你记住了，你喜欢的人是艾莉丝，艾莉丝还在等你。”
卢卡恩被她搞得一头雾水。
“干嘛突然说这个？那是当然的啊。”
这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心里嘀咕。
“我听说，就算一开始没感觉，男生和女生身体接触多了，也容易产生感情。”夏昀一脸严肃地警告他，“所以，别给自己创造这种机会。我可不希望我的朋友变成一个花花公子。”
卢卡恩忍不住调侃：“得了吧，什么听说，分明是看来的吧。伊芙可都说了，你最近借的那些恋爱小说，借阅率高得吓人。”
夏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大声反驳：“还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找我咨询恋爱问题！我为了帮你，连自己不熟的领域都得去学习！”
“行，行，多谢你了，夏昀老师！”
卢卡恩笑着举手投降。
“真讨厌。”
夏昀嗔了一句，扭头跑去帮伊芙做拉伸了。
卢卡恩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多亏了夏昀，自己确实明确了不少方向。
“喂，来看热闹了。”
梅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笑嘻嘻地走过来，伸手就想挽住卢卡恩的胳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
梅娅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而卢卡恩则回了她一个仿佛得道高人般淡然的表情。
“夏昀老师刚刚教诲过我，要避免与其他女性有过多身体接触，此乃明智之举。”卢卡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狗屁。”
梅娅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卢卡恩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梅娅斜眼瞥了瞥正在帮伊芙压腿的夏昀，提醒卢卡恩：“喂，你可别太大意了。通常这种扮演军师的角色，最后都会露出獠牙。”
“啊？”
“就是让你小心点，”梅娅解释说，“别什么事都找她帮忙，小心被蛇一口吞了。”
这家伙，真是把所有人都想得跟她自己一样。
“她跟你不一样，我们是纯洁无瑕的朋友。”卢卡恩对她说。
梅娅“啧啧”地咂了咂嘴，从连帽衫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纸，警告道：“要是有谁约你晚上去哪，你就说要来见我，然后拒绝她。要是有谁说帮你‘练习’，你就直接甩她一巴掌。”
“这都什么跟什么？拐卖小孩的招数吗？还练习，练习什么？”卢卡恩一头雾水。
“性。”
梅娅言简意赅。
卢卡恩瞬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梅娅。
而梅娅则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用力把刚剥好的糖塞进了他嘴里。
塞得太猛，糖果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
“咳！”卢卡恩呛得直咳嗽。
“呵呵，想练习就来找姐姐我呀！”梅娅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别开这种玩笑吗！”卢卡恩气急败坏地喊。
梅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发火，立刻转身朝另一边跑开了。
卢卡恩暗自腹诽，这家伙，偏偏在这些奇怪的地方成熟得不像话，自己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她。
“……”
卢卡恩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发小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凛。
“看什么看。”
或许是被梅娅刚才的话气到了，卢卡恩的语气有点冲。
但凛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知道吗？现在学院里开了个盘口。”
卢卡恩皱起眉头：“又是梅娅那帮人？我上次不是说了，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不是她们。”
凛摇了摇头。
她似乎还没改掉在“清道夫”时的习惯，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汇报工作。
“赌的是，‘夜王的女朋友究竟是谁’。”
“什么玩意儿？”
卢卡恩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没想让凛重复，但凛还是特意又说了一遍：“卢卡恩·麦克莱恩的女朋友，到底是谁。”
“疯了吧！谁开的这种赌局？是哪个混蛋！”
卢卡恩忍不住吼了出来。
“我已经把他们一锅端了，你不用担心。”凛平静地回答。
卢卡恩半信半疑，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那应该就是解决了。
“是吗？呼……谢了。”他松了口气。
“顺便一提，伊芙的得票率最高，百分之三十七，第二名是凯瑟琳。”凛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事就不用告诉我了吧？”
卢卡恩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有点可惜，我只有百分之三。”凛面无表情地说，“不过看在他们支持我的份上，我就放过他们了。”
“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事已至此，卢卡恩干脆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啊？他们是相信我的人啊，当然要给点回报了。”
凛的回答理所当然。
“……”
卢卡恩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他不想再管这破事了。
既然凛说她处理了，那应该能处理干净，以后别再有这种事就行。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卢卡恩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凛不满地嘴，转身也朝夏昀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塔娜和伊芙已经活动开了身体，正在轻轻挥剑热身，夏昀则在一旁陪着。
“我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哦？你也来了？”卢卡恩回头，看见凯瑟琳正款款走来。
“那当然，这可是关系到塔娜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凯瑟琳优雅地将一缕秀发拨到耳后，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卢卡恩没想到她也会来，便替塔娜道了声谢，接着就开始琢磨阿斯卡利家的那对双胞胎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对了，”凯瑟琳忽然问，“你开心吗？”
“……啊？”卢卡恩一愣。
时值晚夏，暑气未消。
空气里还残留着盛夏的闷热，可不知为何，卢卡恩却感觉像有一道冰冷的魔法贴上了后颈，让他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你，开心吗？”
凯瑟琳带着她那标志性的、完美如画的微笑，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卢卡恩已经听过太多次了，所以他没有再问“开心什么”。
他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按照记忆中的模式做出了回答。
“不开心。”
“是吧？”凯瑟琳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嗯。”
卢卡恩应了一声，微微侧过头，望向切磋场地的入口。
在那里，阿斯卡利家的双胞胎，正带着几个侍从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些侍从，想必就是今天负责把败者带去王室的人。
‘啊……干脆我去当那个侍女算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心累，卢卡恩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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