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那辆漆着 “为人民服务” 红字的采购车碾过青石板，轮胎压过积水发出 “吱呀” 闷响，惊得墙角麻雀扑棱着翅膀窜上屋檐。
李春花低头给老主顾称泡姜，指尖拨弄秤杆上的铜星，青石板水洼里倒映着她冷冽的眼神 ——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比坛子里的泡椒更锋利。
车门 “砰” 地掀开，刘福贵的黑皮鞋踩在烂菜叶上，鞋尖碾过一块霉烂的西红柿，暗红汁液溅在裤脚，像道丑陋的血痕。
孙二娘的水桶腰早就在三秒前扭了过来，围裙上的油垢在晨光中泛着腻光，活像块煎糊的油饼。“刘科长！尝尝我家新腌的泡姜泡辣子 ——”
“滚远点！” 刘福贵皱眉推搡，孙二娘踉跄着撞翻醋坛子，深褐色液体混着蛆虫在地上乱爬，酸败的气味混着她身上的雪花膏味，熏得人首犯恶心。
他踢了踢李春花的坛沿，皮鞋尖蹭掉蜡封：“二十斤泡姜、泡豇豆，要最好的。”
“现款现货。” 李春花拍了拍坛子，掀开坛盖的瞬间，酸香混着辣气扑面而来，熏得刘福贵后退半步。
“少一分，我半夜把泡菜坛子堵你办公室门口，让你闻一整夜酸臭味！” 她抬眼时，睫毛上的晨露恰好滴落，在阳光下碎成八瓣，比刀刃更冷。
孙二娘眼睁睁看着刘福贵往李春花手里塞钱，肥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
突然，她 “嗷” 地怪叫一声，像头被捅了屁股的母猪拱开老主顾，沾满菜汁的手掌抓起盆里的泡豇豆，劈头盖脸砸向李春花：“抢我生意？你也配！”
泡豇豆带着泡椒水 “啪” 地糊在李春花脸上，酸辣汤汁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却浇不灭她眼底的冰寒。
她一动不动，任由汤汁在锁骨处汇成小溪，眼神却死死盯着孙二娘额角暴起的青筋，像盯着案板上的死鱼。
“孙二娘，你找死。” 她的声音轻得像春风，却让周围气温骤降，连看热闹的汉子都忍不住裹了裹外衣。
孙二娘听到李春花那轻飘飘的话，反倒觉得是虚张声势。
尤其当着刘科长的面，她料定李春花不敢真把她怎么样，于是狞笑道：“我就找死怎么着？你能把老娘......”
说着，肥手又朝泡椒坛子伸去。
“咔嚓” 声打断她的叫嚣。
李春花的扁担己重重磕在她手腕上，竹篾与骨头碰撞的脆响让围观者集体倒吸冷气。
孙二娘跪倒在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腌菜汁混着血水从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暗红的花。
“尝尝我的泡椒水。” 李春花揪住她染得发蓝的头发，将那张肥脸按进泡椒坛子里。
红艳艳的泡椒水瞬间漫过孙二娘的鼻尖、眼皮，辣气呛得她剧烈咳嗽，的肚子在地上蹭出 “刺啦” 声，活像条被踩扁的蛤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杀人啦！救、救命 ——”
刘福贵吓得喉结首滚，哆哆嗦嗦地抓起坛子里的泡姜就往车里跑，公文包“咣当”一声磕在车门上。
他头也不敢回地冲车夫喊：“快！快走！”
顿了顿，才想起什么似的，隔着车窗声音发颤地对李春花喊：“那……那泡菜……明天……明天我来拿，钱……钱不会少！”
“滚！” 李春花头也不回，抄起半坛泡椒水灌进孙二娘嘴里。
酸辣液体灌得她白眼上翻，喉咙里发出 “咯咯” 的怪响，活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鸭，嘴角还挂着泡姜片和血沫。
“小贱人！我男人明天就来砍死你！” 孙二娘吐出带血的唾沫，牙齿缝里还卡着辣椒皮，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男人？” 李春花冷笑，扁担头戳进她围裙带猛地一挑，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
她的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 “噗通” 闷响，肥大的裤腰挤出一圈白花花的赘肉，像团发馊的白面团。
“让他带着棺材来。” 李春花的扁担尖抵在她喉结上，竹篾擦过她下巴，“再敢露头，我把你剁成臊子腌进泡椒坛子里，逢人就说这是‘泼妇肉丁’！”
周围爆发出哄笑。张大姐举着凉粉勺喊：“大伙儿快看！孙二娘喝泡椒水喝成癞蛤蟆嘴啦！嘴唇肿得跟猪屁股似的！”
几个汉子跟着起哄：“春花妹子，再灌两勺！让她尝尝啥叫烧心！”
孙二娘在笑声中连滚带爬地逃走，肥大的屁股上粘着片辣白菜叶，一颠一颠的，像面滑稽的白旗。
她边跑边哭嚎：“李春花！你给我等着 ——”
李春花擦了擦脸上的汤汁，扁担往肩头一挑，竹篾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武侠片里的屠龙刀。
“张大姐，” 她盯着孙二娘的背影，“明早帮我盯着她摊子。”
“放心！” 张大姐递来干净手帕，“她敢开张，我就带着姐妹们往她坛子里倒石灰，让她腌菜变石灰块！”
暮色漫过集市时，李春花路过孙二娘的摊位，故意用扁担扫翻所有腌菜缸。
发霉的酸豆角混着蛆虫滚了一地，在暮色中泛着恶心的白光。
她蹲下身，指尖捏起一条肥蛆，丢进孙二娘的围裙口袋：“这是利息，剩下的账，等你男人来了一起算 —— 要是他敢来的话。”
孙二娘躲在墙角发抖，看着李春花的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她的扁担头挂着半片晚霞，比坛子里的辣椒更红、更艳，像一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烧得人眼底生疼，却又让人不敢首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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