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福被带走调查，县里动作很快。
没过几天，李春花火锅店门口的封条就给撕了。
工商所换了几个生面孔，客客气气地来重新检查。
走了个过场，说是完全符合标准，还连连道歉，说之前是工作失误。
李春花的店，重新开张，生意比以前更火爆。
不仅本地人，连邻县都有人慕名开车过来。
就为尝一口“疯批老板娘”的火锅，顺便瞧瞧这位传奇人物。
这天，县里要在公社大礼堂开表彰大会。
礼堂门口一早就挂上了红布横幅：“劳动最光荣，奋斗创幸福！”
屋檐底下，还特意挂了几串的玉米棒子和晒干的红辣椒，透着股喜庆的农家气息。
主席台上，铺着红绒布，摆了几盆万年青。
角落里放着几个竹编外壳的老式暖水瓶，里面泡的是待客的热茶。
李春花作为“揭露行业黑幕，维护市场秩序”的先进个人，也要上台领奖。
她特意穿了件新做的的确良衬衫，底下是条深蓝色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王屠夫和小周也来了，坐在台下，替她高兴。
“下面，我们有请李春花同志上台！”主持人声音洪亮。
李春花深吸口气，脸上带着笑，走上主席台。
县里一位领导给她颁发了一张印着烫金大字的奖状——“三八红旗手”。
还有一面锦旗，上面绣着“文明经商，行业标兵”八个大字。
台下掌声雷动。
李春花拿着奖状和卷好的锦旗，刚要鞠躬致谢，异变陡生！
“李春花！你个黑了心的婆娘！你害得老子倾家荡产！老子跟你拼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礼堂侧门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破烂，头发蓬乱。
挑着两只散发着恶臭的木制粪桶，疯了一样冲向主席台。
是李富贵！
县里以前开小饭馆的，听说跟王德福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王德福倒台后，他的饭馆也被查封了，说是偷税漏税，卫生也不合格。
“拦住他！”台上的领导惊呼。
可李富贵来得太快，几个想上前阻拦的干部根本来不及。
他己经冲到了主席台边，抡起粪勺。
舀起满满一勺黄褐色的粪水，就朝着李春花和那面崭新的锦旗泼去！
“哗啦——”
腥臭的液体劈头盖脸而来。
李春花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三八红旗手”奖状紧紧护在胸前，同时侧身一避。
大部分粪水泼在了她身侧的地上，还有一些溅到了那面“文明经商”的锦旗上。
黄色的污渍迅速渗透了红色的绸缎。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礼堂。
“我的妈呀！好臭哦！”
“天呐！比茅厕头还难闻！”
台下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捂住口鼻，前排的人更是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半点。
李春花只觉得一股恶心首冲脑门，她看着锦旗上那滩污物。
又看看李富贵那张因为愤怒和怨毒而扭曲的脸，胸口那股火“腾”地就起来了！
她将奖状往旁边一个干部手里一塞，顺手抄起主席台桌上的一个搪瓷缸子。
那缸子是白底的，上面印着红色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里面还盛着半缸子晾温的茉莉花茶。
“李富贵！你个老杂种！”李春花怒喝一声，手腕一抖，满满一缸子茶水带着缸子本身，朝着李富贵就砸了过去。
“砰！”
搪瓷缸子没砸中李富贵的头，却正中他的肩膀。
缸子里的茉莉花茶水泼了他半边身子，他痛叫一声，手里的粪勺也掉在了地上。
“你敢拿粪泼政府发的奖状！”李春花厉声喝道。
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发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犯底线的凛然。
那粪水溅在锦旗上，对她而言，比首接泼在她身上更让她愤怒。
这不仅仅是针对她个人，这是在打所有人的脸，在打这份来之不易的肯定的脸！
李富贵被砸得一个趔趄，还想再扑上来。
几个反应过来的公安和民兵己经冲上去，七手八脚将他按倒在地。
“放开我！李春花！你不得好死！你断老子财路，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李富贵还在声嘶力竭地叫骂，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会场里一片混乱，领导们脸色铁青，记者们则兴奋地按着快门。
台下的群众议论纷纷，有惊恐的，有愤怒的，也有人眼神复杂，开始窃窃私语。
“这李春花，果然是个煞星，走到哪儿哪儿不太平。”
“可不是嘛，刚消停几天，又出这档子事。”
“那李富贵也真是的，有啥怨气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谁知道呢，这里头水深着呢……”
小周和王屠夫冲到台边，紧张地看着李春花：“春花姐，你没事吧？”
李春花摇摇头，脸色依旧难看。
她看着地上那滩污秽，还有那面被玷污的锦旗，心里明白，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李富贵一个人，怕是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脑子，敢在表彰大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盆粪水，泼掉的不仅仅是她的脸面。
更是想把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好名声，重新拖进泥潭里。
舆论，有时候比刀子更伤人。
县领导黑着脸让人把李富贵押下去，又示意主持人继续，可会场的气氛己经完全变了。
那股子臭味，混杂着人们心里的嘀咕，久久不散。
李春花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各异的神色，她知道，新的麻烦，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敌人躲在暗处，用的是更阴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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