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昭倒吸一口冷气："那他若知道我的身份..."
"暂时别告诉他。"岁玉疲惫地说，"让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她突然抓住秦思昭的手，"思昭，答应姑姑，无论炎儿如何示好，都别太快回应。我需要时间..."
秦思昭郑重点头。她理解岁玉的为难——一边是亲生骨肉，一边是挚友遗孤。这种撕扯，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离开偏殿时，顾念安突然问："阿姐，你真要去明天的射柳比赛？"
秦思昭望着宫墙外的月亮："去。既然岁玉姑姑示意我去，自有她的道理。"她顿了顿，"再说，我也想会会这位二皇子。"
顾念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校场热闹非凡。射柳是北狄传统项目，将柳枝悬于百步之外，箭中柳枝而不断者为胜。阿那炎作为北狄代表，本该大展身手，却频频失误，惹得围观者窃笑。
秦思昭站在萧明身侧，看得分明——阿那炎每次拉弓前都要偷瞄她一眼，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这位二皇子，"萧明凑到她耳边低语，"怕是看上我们昭王了。"
秦思昭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向场中："借弓一用。"
她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弓，搭箭拉弦，动作行云流水。三支箭接连飞出，每一支都精准穿过柳枝最细处，却连一片柳叶都没碰落。
校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阿那炎站在原地，看得如痴如醉。
"殿下不试试？"秦思昭将弓递还，故意问道。
阿那炎红着脸接过，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像被烫到般缩了缩："我...我不擅长这个..."
"胡说。"岁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炎儿在家乡可是能射落空中苍鹰的。"
阿那炎窘迫地看向母亲，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拉满弓弦——箭如流星，正中柳枝最脆弱处，却巧妙地没有将其射断。
"好箭法！"秦思昭由衷赞叹。
阿那炎腼腆地笑了："不及昭王万一。"
萧明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顾念安："你姐被人惦记上了。"
顾念安望着场中互动的两人，眉头微蹙："阿那炎知道阿姐的身份后，还会如此殷勤吗？"
"谁知道呢。"萧明轻声说，"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能让人放下最深的仇恨。"
顾念安转头看她，发现萧明也正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温柔。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比赛结束后，阿那炎鼓起勇气追上秦思昭："昭王殿下！可否请教箭术秘诀？"
秦思昭想起岁玉的嘱托，本想婉拒，却见岁玉在不远处轻轻点头。她只好答应："明日辰时，西郊靶场。"
阿那炎喜出望外，行了个标准的萧国礼："不见不散！"
回宫路上，岁玉主动挽上秦思昭的手臂："谢谢你给他机会。"
"姑姑不怕他知道真相后..."
"怕。"岁玉望向远处与顾念安并肩而行的萧明，"但比起隐瞒，我更希望他能像萧明那样，有勇气选择自己的心意。"
秦思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巧捕捉到萧明悄悄勾住顾念安小指的动作。阳光下，两个年轻人的剪影美好得让人心醉。
"姑姑，"秦思昭突然问，"当年我母亲和父亲，是怎么在一起的？"
岁玉眼中浮现怀念之色："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你母亲一开始对你父亲只是上下司关系，是你父亲..."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宫墙之上，一只信鸽振翅飞向北方，携带着暗卫写给北狄重臣的密信：
"己确认秦思昭顾念安即为秦昭顾怀安之子。按计划行事。"
密信从阿那炎指间滑落，飘落在青石地上。西厢房的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株被风吹弯的芦苇。
"秦昭...的女儿？"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跪在地上的暗卫不敢抬头："殿下恕罪，王上命我等详查昭王身世，这才..."
阿那炎挥手打断他。脑海中浮现秦思昭英姿飒爽的身影——她拉弓时微眯的眼睛，比试胜利后扬起的下巴，还有那天在校场，阳光为她镀上金边的侧脸...那么像画册中记载的那位女将军，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阿那灼堂叔知道了吗？"他突然问。
暗卫身子一颤："这...属下不知。"
阿那炎冷笑一声。不知？骗鬼呢。整个北狄谁不知道阿那灼——他父王叔父的独子，这些年明里暗里收集了多少关于秦昭的情报。那间从不让人进的密室里，据说还挂着秦昭当年斩杀老北狄王的染血战袍。
"退下吧。"他疲惫地说。
待暗卫离去，阿那炎一把抓起桌上的弓，冲向夜色中的练武场。一支支箭破空而出，狠狠钉入靶心，首到弓弦染上他的鲜血。可无论怎么发泄，秦思昭那双明亮的眼睛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偏偏是你..."最后一支箭射出，阿那炎跪倒在地，手指的伤口在冷风中刺痛。
"因为她注定是你的劫数。"
阿那炎猛地回头。岁玉不知何时站在场边，月光下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腰间那柄细剑泛着寒光——那是萧国皇室赏赐的宝物，据说与秦昭的佩剑是同一炉所出。
"母妃..."阿那炎慌忙起身，却见岁玉径首走向他放在石凳上的外袍。袍子下露出一角画纸——那是他偷偷画的秦思昭射箭时的模样。
岁玉的剑尖挑起画像，眼神冷得可怕："解释。"
阿那炎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在他记忆中，岁玉永远是温柔的，连训斥他时都带着笑。此刻执剑的妇人陌生得令人心悸。
"儿臣...儿臣..."
"你知道她是谁了。"岁玉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谁告诉你的？你父王？还是阿那灼？"
阿那炎瞪大眼睛："您...您早就知道？"
岁玉的剑尖微微颤抖："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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