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碎星滚过冰面，林小满踩着程愈帮她用藤木手杖幻化的木屐，足尖点在浮冰间盛开的冰魄莲上。雪团突然炸开虎斑尾巴，金瞳映出冰层下蜿蜒的紫微星纹："那纹路像不像猪崽打滚？"
"亥水星轨。"程愈的星晷忽然悬空转动，坤舆盘上二十八宿珠簌簌作响。他拂开鸦青衣袖，指尖凝着星辉点在冰面："《星官要术》记载，亥位天门必藏于极阴之地。"
冰层应声绽开漩涡，千息帕裹着众人穿过冰晶隧道。林小满法眼乍开，只见冰壁间游走着银鳞水母般的精魄，有个白发仙人正被冰链锁在玉柱上，锁扣竟是十二地支环环相扣的星轨。
"三千年了。"仙人玄溟抬手，冰晶在掌心凝成酒盏，"当年我守着天门看人间炊烟，如今倒要劳烦灶君后人。"他腕间锁链随话语生长，冰棱刺入星纹龟甲留下的旧伤。
雪团跃上玉柱，项圈犁星铧擦过冰链迸出湛蓝火花。
"这些冰链在吞噬星力。"程愈将戊土印按在地脉，枯萎的冰魄藻突然舒展碧色，"亥水虽至阴，但冬至阳生就在此刻。"星茧在他掌心化作银丝，开始修补破损的星轨。
林小满召出七星灶，青玉药杵敲开冰层，露出深埋的黑糯米："要解天门寒气，需用冻醪。"离凰簪挑动灶火时，她瞥见玄溟眼底闪过的渴盼——那是对人间烟火的眷恋。
雪团突然叼来冻梨，表皮霜纹竟与亥水星纹重合。程愈割破指尖，血珠坠入沧溟镜："子时阴阳交替，星灶需引离火入坎水。"星阵在冰面绽开太极图，将众人笼在光晕中。
冰魄藻在黑陶瓮里舒展成墨玉色，林小满将冻梨剖开，果肉里藏着晶莹星砂。
"当年北海龙宫宴，我私取天门冰魄酿冻醪触犯天规。"玄溟的锁链突然收紧，冰晶爬上他眉间，"这道执念困住的不止是我，还有被冻结的时光。"
程愈抛出星轨映出当年景象：玄溟捧着酒坛站在天门，看着人间万家灯火坠入星海。雪团的金瞳突然射出光束，将星茧银丝织成新的星轨。
"您真正想封存的不是美酒，"林小满将琥珀色酒液注入星髓琉璃盏，"而是怕见证岁月更迭时，发现自己始终是局外人。"
亥水星纹在酒面漾开时，冰链发出春溪解冻般的脆响。
玄溟仰头饮尽冻醪，喉间滚动的星砂迸出暖光。七星灶上的地支纹路突然流动如活水，亥位浮现的猪形星图张开嘴，竟吐出一颗琥珀色玉珠。雪团纵身扑住那颗珠子，项圈千机铃震落冰屑，露出珠心金红交错的纹路——像黎明前第一缕刺破夜色的晨曦。
"此物名唤‘启明玦’。"玄溟腕间冰链寸寸断裂，白发间生出嫩绿藤芽，"亥位天门闭合时，总会在至寒处孕出火种。"他抬手轻点，玉珠表面浮起十二地支虚影，子鼠的尾巴恰好勾住亥猪的獠牙，首尾相衔处绽开一朵赤焰红莲。
程愈接住飞来的玉玦，掌心顿时涌入地脉萌发的暖意。林小满看见他眉间北斗疤亮起，沧溟镜照出法器真容——琥珀珠内竟裹着一枚星辰胚胎，表面细密纹路随着呼吸明灭，仿佛在模仿万物初生的心跳。雪团突然朝着正在消散的玄溟"喵呜"一声，仙人化作星光前最后笑道："镇守者不该是冰封的碑，而要成为破土的种。"
西北天际紫微星大亮时，启明玦自动系进程愈的二十八宿珠串。
七星灶边缘的亥水位泛起粼粼波光，浪花纹里游动着细小的金鲤。林小满收拾星髓琉璃盏时，发现最后一滴残酒里映着云归镇时阿婆晾晒腊肠的旧景——当年她和程愈偷吃的第一口烟火气，正与此刻天门冰晶融化的水汽重叠。
"原来这就是终始相衔。"程愈着焕发暖意的启明玦，珠内星胎忽然投射出虚影：冰封的天门废墟上，一株桃树正顶着积雪绽开粉白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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