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墨色的苍穹还挂着几点残星,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在幽暗中轻轻呜咽。山间古寺的檐角,铜铃在微风中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程愈身着月白色长袍,衣角在晨风中微微飘动,正摆弄着他那神秘的星象器具。皎皎月光映照着他专注的面庞。林小满裹着厚厚的披风抱着雪团出神,呼出的白气消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寅时的露水还凝在程愈的檀木珠串上,二十八枚星纹珠忽然齐齐震颤。林小满怀里打盹的雪团猛然竖起耳朵,金瞳映出龟甲裂缝里渗出的靛青色星芒。
"心月狐入轸水蚓,这是..."程愈沾着星砂的手指悬在半空,砚台里未干的墨迹竟自行游走成牡丹形状。林小满凑近时嗅到若有若无的苦香,像极了阿婆药柜最深处那罐陈年牡丹皮。
雪团忽然跃上窗棂,尾巴扫落三枚星茧。蚕茧状的星器落地即绽,吐出细如发丝的星辉指向西南。程愈将裂开的龟甲浸入晨露:"前面是沉香圃,种着能渡忘川的墨牡丹。"
沉香圃的墨牡丹浮在晨雾里,半开的花苞坠着夜露,像缀满碎钻的墨绿襦裙。林小满指尖刚触到篱笆,满园牡丹突然齐刷刷转向东方——每片花瓣背面都凝着霜色星纹。
"这些花在吞食朝霞。"程愈的星纹珠缠住欲扑向花丛的雪团。露水顺着他的话音滴落,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李姑娘,您用战死将士的铠甲碎片作花肥多久了?"
竹帘轻响,鬓角簪着白牡丹的女子僵在台阶上。她腕间缠着的绷带渗出血珠,落地竟化作赤金花蕊:"十年了,总要有人记得他们咽沙饮血的滋味。"
七星灶在牡丹丛中展开时,杏花纹与花间星纹共振出清越鸣响。林小满掀开李姑娘递来的陶罐,腐殖土里混着生锈的箭簇,血腥气惊得雪团炸开满身虎斑纹。程愈将星茧抛向半空:"戊时三刻,太阴星过心宿时采最新绽的那朵墨牡丹。"
暮色漫过花畦那刻,林小满终于明白何谓"沉香"。夜露坠在墨玉般的花瓣上,竟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她剪下花萼时,整株牡丹突然淌出琥珀色的汁液,空气里泛起血腥与沉香交织的漩涡。
"别看汁液!"程愈的星纹珠串勒住她手腕向后急拽。雪团叼着块沾血的护心镜跃上灶台,金瞳照出花汁里浮沉的画面:玄甲将军将牡丹苗种进自己开裂的胸膛,血水渗入每一条根须。
灶火腾起的瞬间,二十八宿星图倒映在牡丹汁里。林小满将染血的铠甲碎片碾成星砂,混着晨露调开的面团泛起奇异珠光。程愈以龟甲为模刻出牡丹冻,每道星纹都精准对应心宿轨迹。
"将军们托梦说想吃家乡的牡丹饼。"李姑娘突然哽咽着扯开绷带,腕间伤口绽出并蒂牡丹的疤痕,"可我种出的花总带着铁锈味..."她落在牡丹冻上的泪珠突然化作星芒,灶台轰然展开环形星阵,将十年前战场的烽烟与今朝花影重叠。
雪团跃入星阵中心,虎斑纹路里流转出北斗七星。当牡丹冻完全透明时,众人看见将军们化作星砂渗入花根,那些吞食朝霞的牡丹原是在收集阵亡者的执念。
月过中天时,李姑娘腕间疤痕己变成真正的并蒂牡丹。林小满收起七星灶,发现灶心多了枚玉玲珑耳坠,月光穿过镂空牡丹纹时在地面投出心宿星图。
"这是沉香魄。"程愈用星纹珠串接住坠子,珠光里浮现将军轻抚牡丹的身影,"能存贮三更到五更的星月精华。"雪团突然冲着东南方低吼,众人顺着望去——整片牡丹园的影子竟拼成列阵将士的轮廓,朝着北斗七星的方向缓缓行礼。
晨风卷起残存的星砂时,林小满把耳坠别在发间,“这坠子我喜欢。”程愈掌心的星茧突然裂开,露出半幅沾着牡丹露的星图,蜿蜒的星轨首指下一个弥漫着心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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