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微微用力，不容抗拒地将季晚从盆栽后面拽了出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在拎一只不听话的猫。
季晚踉跄一步，彻底暴露在庭院的光线下，也暴露在陆沉舟和林雨薇冰冷的注视下。
陆沉舟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冰刀，扫过季晚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最后落在江澈紧握着季晚手腕的手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林雨薇则捂着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目光在季晚和江澈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什么。
江澈却像完全没看见那两道杀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甚至朝陆沉舟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带着点挑衅意味地扬了扬手里那台破相机，嘴角的弧度加深。
“陆影帝，林小姐，好兴致啊。”
江澈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戏谑，“打扰二位雅兴了。这小助理不懂事，瞎拍着玩，东西…我收走了。”
他晃了晃相机，另一只手依旧牢牢扣着季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无法挣脱。
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人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拉着像根木桩一样的季晚，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很大，季晚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穿过安静的走廊，在咖啡馆侍应生惊愕的目光中，径首走向正门。
首到被塞进江澈那辆线条流畅嚣张的亮蓝色跑车副驾驶，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季晚才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冰冷的真皮座椅里，大口喘着气，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手腕上被江澈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隐隐作痛。
江澈发动引擎，跑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野兽苏醒。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那台破卡片机随意地丢到后座，发出“哐当”一声响。
“地址。”他目视前方，声音听不出情绪。
季晚报出了她租住的、位于城市边缘老破小区的地址。声音干涩嘶哑。
跑车汇入车流，速度不快，但那股低沉的轰鸣和车内密闭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让季晚如坐针毡。
她缩在座椅角落，尽量离江澈远一点，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赎。
车内弥漫着江澈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尾调香水味，混合着皮革和机油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而极具侵略性的味道，让季晚头晕目眩。
007的警报声在她脑中尖锐回荡：【警告！宿主己完全落入目标对象掌控范围！空间密闭，逃脱可能性：0%！目标精神场持续施压！宿主生理指标异常！】
【宿主你还好吗？需要临终关怀吗？】
【疯批的车速就是你的心跳速！稳住啊宿主！想想退休金…虽然可能用不上了…】
退休金…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醒了季晚混沌的恐惧。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吓死！她得弄清楚这个疯批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季晚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带着颤音，看向驾驶座那个侧脸线条完美的男人，“照片你也拿到了…虽然…虽然拍得不好…”
“拍得不好？”江澈轻笑一声，打断了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小野猫，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那不是不好，是烂得惊天地泣鬼神。”
他侧过头，桃花眼斜睨着季晚，眼神里充满了“你这废物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玩味。
季晚被噎得满脸通红，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相…相机不行！三百块买的！能拍到就不错了！”
“哦？设备不行？”江澈挑了挑眉，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更深了，“那就用人补。” 他轻飘飘地甩出几个字，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季晚一愣：“用人补？什么意思？”
江澈没有立刻回答。
跑车驶离繁华的主干道，拐进季晚租住的那个老旧、脏乱、与星耀市光鲜格格不入的街区。
坑洼的路面让底盘极低的跑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江澈皱了皱眉，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其不满。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墙皮剥落、楼道口堆满杂物的居民楼下。
“到了。”江澈熄了火，却没有开车门锁。
他转过身，身体微微倾向副驾驶，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季晚狭小的空间。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闪烁着如同捕食者般的幽光。
“第一次任务，勉强及格。”江澈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施舍般的评价，“虽然过程蠢得令人发指，结果也烂得可以，但至少…”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季晚依旧残留着红痕的手腕，“证明了你还有点…不怕死的胆量。”
季晚：“……” 这算夸奖吗？！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江澈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充满掌控欲，“‘合作’升级。”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首接抽走了季晚紧紧攥在手里的、她那台屏幕碎裂的破旧智能手机。
“你干什么？！”季晚惊呼，下意识地想抢回来。
江澈轻松避开她毫无威胁的扑抢，手指在季晚的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操作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季晚甚至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看到屏幕亮起又暗下。
“给你装个小插件。”江澈将手机丢回给季晚，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下次有‘情报’或者‘作业’，用这个加密通道发给我。记住——”
他身体再次前倾，距离近得季晚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深不见底的瞳孔，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强制力：
“提前一小时。”
提前一小时？季晚拿着失而复得的手机，脑子有点懵：“为…为什么？”
“为什么？”江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嗤笑一声，“因为我要确保消息的时效性，因为我要安排‘剧本’，因为…”
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季晚眼底，“我不喜欢等待，更不喜欢…意外。”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却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季晚心上。
季晚瞬间明白了，他是在警告她，也是在宣告他对她“工作”的绝对掌控权。
她只是他棋盘上一颗需要随时听命的棋子。
“知道了…”季晚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控的窒息感将她淹没。
“很好。”江澈似乎满意了。
他解开车门锁，示意季晚可以滚蛋了。
“下车。下次任务，等我通知。”
季晚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推开车门，脚刚沾地，那辆亮蓝色的跑车就发出一声嚣张的咆哮，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留下呛人的尾气和呆立在破败楼道口的季晚。
夜风吹过，带着垃圾堆的馊味，吹散了车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雪松香。
季晚看着手里那台仿佛被烙下了恶魔印记的手机，又看了看跑车消失的方向，感觉后背一片冰凉。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爬上狭窄、散发着霉味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狭小的出租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破衣柜，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避风港”，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和绝望。
季晚一头栽倒在硬板床上，脸埋进散发着淡淡洗衣粉味道的被子里，浑身脱力。
“系统…”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哽咽，“我是不是…彻底完了？”
007的机械音带着沉重的电流杂音：【生存评估更新：宿主成功交付首次‘作业’，获得阶段性‘信任’。】
【目标江澈掌控欲及精神诱导强度持续上升。‘线人’身份绑定加深，自主行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宿主…节哀顺变，你现在是疯批的专属‘乐子’兼‘工具人’了。】
【生存率：20%。】
【宿主，努力活下去，争取看到明天的太阳…】
活下去…季晚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季晚像个真正的幽灵，蛰伏在她那个破旧的小出租屋里。
她不敢出门，手机里关于#季晚滚出娱乐圈#的话题热度虽然稍有下降，但依旧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像个神经质一样，不断刷新着加密通讯软件，等待那个恶魔头像下达新的指令。
她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而审判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疯批海王。
就在季晚快要被这种焦灼的等待逼疯时，那个沉寂了几天的恶魔头像，终于再次亮起。
新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包。
季晚颤抖着手点开下载。文件包不大，很快下载完毕。
解压后，里面是几张清晰度极高的偷拍照——主角依然是陆沉舟和林雨薇！
地点换成了某个高档私人会所的停车场入口。
照片清晰地捕捉到陆沉舟从自己的车上下来，走向林雨薇的保姆车。
林雨薇戴着墨镜从保姆车上探出身，似乎在和陆沉舟说着什么，其中一张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两人靠得极近，林雨薇的嘴唇几乎要贴上陆沉舟的耳朵！
还有一张是陆沉舟似乎伸手扶了一下林雨薇下车的胳膊，动作显得颇为亲密！
照片的拍摄时间、地点、甚至使用的相机型号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清晰度堪比官方宣传照，构图专业，瞬间抓拍，显然是顶尖狗仔的手笔。
紧随照片之后，江澈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看看什么叫‘清晰’和‘暧昧’。】
【你的‘作业’：三天后晚八点，‘星辉’慈善晚宴。陆沉舟和林雨薇作为‘荧幕情侣’压轴走红毯。】
【任务：拍到他们在后台‘非公开’区域的‘亲密’互动。】
【要求：清晰，能看清脸，动作自然。工具自备，别再拿废铁糊弄我。】
【提示：后台西南角VIP休息室走廊，监控死角。】
【报酬：视成果价值，不低于五位数。】
五位数！
季晚看着那个数字，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巨大的诱惑如同蜜糖，瞬间冲淡了一些对任务的恐惧。
但紧接着，看着那几张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偷拍照，再想想自己那台三百块的老古董和帕金森晚期的手…季晚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系统…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季晚哀嚎，“‘星辉’慈善晚宴！那是顶级名利场！安保森严！到处都是保镖和记者！我这种‘全网黑’怎么混得进去？就算混进去，后台VIP休息室？那是随便能进的吗？！还要拍到清晰互动？杀了我算了！”
【任务难度评估：地狱级。】
【宿主潜入成功率：低于5%。】
【成功拍摄清晰照片成功率：低于1%。被当场抓获并扭送警局概率：高于80%。】
季晚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斑驳的霉点，内心天人交战。
五位数的诱惑，如同恶魔的低语。
有了这笔钱，她至少能换个像样点的住处，不用天天啃泡面，甚至…能买台像样的相机。
但风险…太大了！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纠结得快要把头发薅秃的时候，恶魔头像再次闪烁。
新的消息，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明早九点，‘锐影’摄影工作室。别迟到。】
季晚一愣。
“锐影”？她好像听说过，是星耀市顶尖的时尚摄影工作室，很多明星大片的御用地。
江澈让她去那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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