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齐地大大小小的豪强庄园。
那些原本还想着隐匿田亩、藏匿丁口、玩弄手段的家族,在赵氏血淋淋的下场面前,彻底胆寒。
分户析产的文书雪片般飞向各地官府,隐匿的田亩被主动上报,藏匿的佃户被释放登记。
韩信的《均田令》,在铁血与仁政的双重驱动下,开始真正地、
势不可挡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推行开来。
赵氏庄园的覆灭,如同一场席卷齐地的飓风,彻底摧毁了世家豪强们最后的侥幸心理。
恐惧与现实的考量,逼迫着他们做出选择。
在临淄城大将军府专设的“分户析产司”衙门外,排起了前所未有的长龙。
这条队伍,与瓦子巷领盐的队伍截然不同。
排队的皆是绫罗绸缎、面色或焦虑或阴沉、身后跟着管家仆役的富户老爷们。
他们手中紧紧攥着厚厚的田亩地契、家族丁口名册,
脸上再无往日的倨傲,只剩下对未知命运的忐忑和一丝肉痛的挣扎。
衙署内,蒯通坐镇主位,神色肃穆。他面前的长案上,
堆满了各地汇总来的田亩清册和豪强们主动提交的分户析产申请。
几名精干的文吏正飞速地审核着。
“东莱郡黄县(今山东龙口)孙氏,原田产一万三千亩,丁口一百二十七人。
现主动申请分户为孙大房、孙二房、孙三房…共七户!
每户申报田产皆在二百八十至三百亩之间!
余田七千亩,愿‘自愿’献于官府!”
一名文吏高声念着呈文。
“哼,‘自愿’?”
蒯通冷笑一声,提笔在呈文上批下朱红大字:
“准!着即墨县令派员监督分户,核实田亩,余田即刻收归官仓!
若有隐匿,严惩不贷!”
他深知这些豪强的把戏,主动“献”出的,多是些边角料或难以隐匿的劣田,
真正的好田必然在“三百亩”之内藏得严严实实。
但饭要一口口吃,只要他们肯分户,将庞大的家族拆散,
将人口和田产暴露在官府视野之下,就是巨大的胜利。
温水煮青蛙,先瓦解其组织,再慢慢清算其财富,这才是釜底抽薪。
“禀长史!北海郡剧县(今山东昌乐西)钱氏,族长钱万贯,
不愿分户析产,声称愿携全族迁往楚地,求大将军恩准!”
另一名文吏呈上文书。
蒯通接过文书,扫了一眼,眼中寒光一闪:
“不愿分户?
想带着搜刮的民脂民膏全身而退?想得美!”
他提笔疾书:
“准其离境!
然,按大将军《离境令》:
凡自愿离境之家族,其境内所有不动产(田宅、商铺、工坊)一律收归官府!
浮财(金银细软、铜钱、布帛、粮食)征收其价值八成作为‘离境税’!
准其携带两成浮财及随身衣物离境!
着剧县守军监督执行,胆敢隐匿资产、
抗税不交者,以谋逆论处,家产尽没,主犯斩首!”
命令迅速下达。
数日后,剧县城门口,上演了一幕令人唏嘘又大快人心的景象。
曾经富甲一方的钱氏族人,在守军冰冷的刀枪监督下,如同丧家之犬。
一箱箱沉重的金银被贴上封条抬入官库,一车车粮食布帛被拉走,豪华的宅邸被贴上封条。
钱万贯看着家族百年的积累被生生夺走八成,
只换得几辆装载着剩余浮财和家眷的马车,当场气得吐血昏厥。
钱氏族人哭嚎着,在无数百姓指指点点和隐含快意的目光中,
狼狈不堪地驱车离开了剧县,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流亡之路。
“看见没?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分户还能保住三百亩地和浮财,硬扛或者想跑?
哼,钱家就是榜样!”
“还是华王仁厚啊,给留了条活路,还留了两成家底…”
“屁!那是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就该全抄了!”
钱氏的结局,再次给摇摆观望的豪强敲响了警钟。
分户析产,虽然肉痛,但至少能保住核心田产和部分浮财,家族血脉尚存。
抗拒或逃亡?
结局只会更惨!
一时间,“分户析产司”门前的长龙更长了。
齐地百年形成的庞大家族体系,在韩信的均田利刃和铁血手腕下,
开始了痛苦而不可逆转的解体与重塑。
就在旧秩序分崩离析的同时,一股新的力量,如同百川归海,
正从西面八方涌向齐地——流民。
通往临淄的官道上,一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队伍在艰难跋涉。
他们扶老携幼,推着破旧的独轮车,车上堆着仅有的破烂家当。
领头的是一个叫石头的青年,他原本是魏地大梁郊外的佃农,现在各地起义造反,战乱,
家乡被乱兵洗劫,父母惨死,他带着年幼的妹妹,跟着同村的流民一路乞讨,
听说书人讲述齐地华王分田发盐的仁政,
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千里迢迢而来。
“石头哥…还有多远啊…我…
我走不动了…”
妹妹草儿虚弱地靠在独轮车上,小脸脏兮兮的,嘴唇干裂。
石头心疼地看着妹妹,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强打精神:
“快了!草儿,再坚持一下!
听说到了临淄城外,华王设了粥棚,有热粥喝!
还有…还有田分!”
他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真的…有田分吗?”
旁边一个拄着木棍的老汉喘息着问,浑浊的眼中满是怀疑。
他经历过太多欺骗,从陈胜吴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的许诺,到各路诸侯“分田分地”的空头口号,最终带来的只有更多的战乱和死亡。
“肯定有!”
队伍中一个读过几天书的中年人,名叫李信(与秦将同名),语气坚定地说,“我打听过了!
那华王韩信,跟别人不一样!
他在临淄、即墨、高密,真的在分田!真的在发盐!
不要钱!
听说还派了好多读书人,到处宣讲政策,帮百姓量地分田!
那大华书院,就是教人识字明理的地方!这做不得假!”
“对!我也听说了!
赵家那样的恶霸,都被华王砍了脑袋!田分给了穷人!”
“要是真能分到几亩田…死也值了…”
“快走吧!到了就有活路了!”
流民队伍在希望与怀疑交织的议论声中,蹒跚前行。
当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临淄那巍峨的城墙轮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墙外,并非预想中流民遍野、饿殍满地的惨状。
而是井然有序地搭建着大片大片的临时窝棚区。
袅袅炊烟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
数十口大锅支在空地上,穿着青色号衣的大华书院弟子和官府差役正忙碌地为排队的流民,
分发热腾腾的粟米粥和黑面馍馍!
更远处,有文吏在登记造册,有医者在简陋的棚子里为生病的流民诊治。
“粥棚!真的有粥棚!”
草儿虚弱地欢呼起来。
“快!快去排队!”
石头激动得声音发颤,推着妹妹奋力向前跑去。
窝棚区边缘,竖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醒目的朱砂写着: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0bc0d-15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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