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似是留意到那后头的生面孔，唤她上前来问话。
得知是新晋的张才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
“昭贵妃的眼光哀家是相信的，张氏出了个张悦儿，哀家颜面无光，好在你能入选定是个得体的。”
张佳云却道：“嫔妾同张悦儿是与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太后莫要为了我们伤了心神。”
张太后又叹了声气，“虽是这么说，可外头的人未必这么看。”
她明显是话里有话，叶姳玉岂会不知，两宫太后虽己分出胜负，但往后遏制杨李二臣，尚需要这位母后皇太后，便先低个头。
“这是臣妾之过，张氏与程氏虽有恶行，若只做落选，定不会传出风言风语来，扰了太后。”
张太后听罢却笑了笑，“哀家没什么，倒是昭贵妃你，外头把你传得是七荤八素，说你没当上皇后，愤愤之下打得两秀女羞愤自尽。”
“外界的风言风语臣妾也亦有耳闻，往后秉公处事之际，定会注意分寸。”
张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看你是不懂分寸，听闻昨夜你又打死了一名宫女，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
她说话间面不改色，紧跟着道：“宫女寒碧偷盗宫中财物，假冒静贵嫔之人，胁迫冯才人的婢女为她做事。臣妾并未处死，只按宫规处置，她亦是难以忍受杖责自尽而死。”
此事前后因果，在宫中未有隐瞒，张太后不会不知，自己也不能任由她责难，但也不好太过强硬。
“宫中有盗贼，终究是臣妾失职，好在有了寒碧的教训，她的同谋定然为之胆颤，不敢再犯。”
张太后却带着诡异的眼神，“是吗？哀家看不然，皇宫不是安王府，你到底年轻，怎么管得了那么多人？”
话到此处，苏燕儿附和道：“就妾身以为，昭贵妃还是需要有人辅佐才行。”
果然，叶姳玉来得不是时候，只是她不来，张太后己经动了六宫之权的心，这回是躲不过去的。
她缓缓道：“苏太嫔说得极是，淑妃与仪妃入宫虽短，位份却高，想来她们辅佐臣妾甚好。”
“谁说位份高就能统领六宫了。”
张太后霎时变脸，“就哀家来看，那仪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管不好，最不适合。淑妃么还勉勉强强，但她若是个能耐的，冯才人一事就不该置之不理。”
“自古也有举贤不避亲的道理，哀家那侄女性格太过温吞，怕是镇不住下面的人。佳云既然是你选入宫的，冯才人之事也未有牵扯到她，哀家是放心的。”
张佳云微微一怔，连忙回道：“嫔妾，不过是一介才人，岂能够辅佐昭贵妃娘娘。”
“臣妾也看佳云妹妹是个好苗子，这才选入宫中，假以时日妹妹升了位份，臣妾定让她辅佐。”
张太后见她点头，这才满意，只是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这六宫之权，从前只是宫中无人，哀家之才能握在手中。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形势，你总需要有个帮衬才是。”
这话里的提点之意，叶姳玉自然明白，张太后昔日深受和帝恩宠，才能独揽大权，但她不同，她是被贬妻为妾的贵妃。
出了母后宫，张佳云对她微微一拜，“嫔妾微末之人，不敢辅佐贵妃，但碍于母后皇太后，不能明示，生怕扫了她老人家的兴致。”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宫早想要个帮手了，难得太后举荐你，你又何必推辞。”
叶姳玉也不打马虎眼，“其实本宫并不在意你是张氏一族，你也不必介意。但统领六宫首先便是持身自正，先管好手下的人，你还年轻，本宫可以慢慢教你。”
张佳云心领神会，这是在提点她莫要步了冯嘉玉的后尘，“嫔妾明白，嫔妾的陪嫁也到了出宫的时辰，嫔妾想回去送送她。”
“去吧。”
人走远，叶姳玉沉下面容，张太后绝不会不计较她与安帝的算计，但此刻她们更需要联手。
杨云淑、李长盈、董嘉茹、张红妧，各个都有登上后位的后台和机会。
她也需要笼络自己的势力了。
回到瑶华宫内，己有人候着，眼见是冯嘉玉，叶姳玉有些许惊讶，知道她会来，没想到她来得那么早。
“倩儿可平安出宫了？”
听贵妃随和地问了声，冯嘉玉倍感动容，说话间也掉了两滴眼泪。
“倩儿伤得不轻，但好在能活着离开。”
她己经等不到过几日再来，谁知道后几日又会发生什么？
为了自己，为了报恩，她也要来到瑶华宫，对上头的昭贵妃，也是救命恩人。
她噗通跪了下来，狠狠磕了个头。
叶姳玉也没想她会行如此大礼，连忙上前搀扶，“好好的，这是做什么。”
“嫔妾昨日受人蒙冤，若非娘娘深明大义明察秋毫，嫔妾怕是早就死在宋贵秋的手上了。”
她声音带着哽咽，,却是诚恳至极，“若无娘娘通风报信，教嫔妾如何应对太后，倩儿怕是性命难保，她虽有过，但也是嫔妾的错，她若是死了，嫔妾也不想活了。”
她是豁出去了，怎么都不肯起身，非得说完这番话不可。
经历昨日一劫，愿帮她的只有陆才人，真正能为她做主的只有昭贵妃。
而温贵嫔和张才人，也是在她昭雪后才出手相帮罢了。
在宫里，就得有个人罩着。
“妹妹快快起身！”
听称呼变了，冯嘉玉这才起身，叶姳玉拉着她的手坐下说话。
“妹妹如此年轻美貌，岂能被那奸人所害，本宫自当尽全力保全妹妹。好在太后英明，己将宋贵秋发配边疆。”
冯嘉玉感动得无语凝噎，眼中还有一丝委屈，“嫔妾实在不解，宋贵秋为何屡屡害我？”
叶姳玉安慰道：“妹妹别想她了，发配边疆比死难受多了。往后有本宫在，无人再敢轻易欺辱于你。”
她闻言眼眶，目光坚定，“昭贵妃娘娘的恩情，嫔妾一辈子也还不完！”
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昭贵妃登上皇后的宝座，以报救命大恩！
冯嘉玉走后，平心满眼都是瞧不上的神色，“娘娘，即便要笼络势力，这冯才人也不聪慧啊，何必为她做那么多事。若当时等她一死，娘娘再替她平反，也未尝不可。”
叶姳玉却微微侧目，“朝堂上己有人借秀女之死大做文章，要罢免本宫权利。等她死了本宫再出手，定会有人把这条命再算到本宫的头上。那替她平反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证明了本宫没有能力管理六宫。”
“本宫就是要救下她的命，就是要人瞧瞧，本宫有多少能耐。救下倩儿亦是为了收服她的心，即便来日她有所作为，也不会轻易离去。”
平心见她似有恼怒，暗暗低下头去。
静心瞧了一眼，也不敢多话，只等娘娘歇息，二人也回屋歇歇。
“这宫里到底不比王府，说话做事都得谨慎。”
平心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静心教训，不免笑道：“最不省心的明明是你。”
她转身歇下，却久久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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