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张红妧难得强硬一回，站到侍卫跟前，“圣母皇太后既未言明，便不急这一时半刻，就是留到明日也未尝不可。静贵嫔若着急，不妨亲自去一趟圣母宫问个清楚吧。”
虽说宫内董太后占了上风，但太监侍卫也不愿得罪了张太后的侄女，只能暂且干站着。
“你！”
董嘉茹岂会不明她挑衅之言，怒意涌上心头，正欲发作，却又见太监前来传旨，“圣母皇太后有旨，新晋才人所带陪嫁婢女，即日出宫，不得有误！”
懿旨一下，董嘉茹脸上瞬间得意起来，“看来不必本宫亲自去问了，这不，懿旨就到了。冯才人，你就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哎，人呢？”
她左顾右盼，不见主仆二人身影，原是二人早在她同人理论之时，便悄悄溜了进去。
望着倩儿的伤势，冯嘉玉满心愧疚，自己无用护不住人，好在伤己经上好药了，却又传来坏消息。
“小姐，是我一时失言，差点连累了你。太后这道懿旨因我而起，新晋才人没了贴己人，定会如履薄冰，她们一定会把账算在你头上，您日后定要小心。”
太监催得紧，冯嘉玉收拾了些自家带来的金银，又匆忙书信一封，令其带给父母，期望他们莫要迁怒倩儿。
送别了各自的陪嫁丫鬟，回到屋内，冯嘉玉难掩泪水，“我真是个瘟神。”
陆琇贞宽慰她，“别自责了，都是那宋贵秋的错。”
说着又轻拍她的肩膀，语气肃穆了几分，“昨夜昭贵妃娘娘明察秋毫，可见其公正无私，非排除异己之人。这云霞宫，静贵嫔与咱们不睦，温贵嫔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她们背后的两宫太后己分胜负。温贵嫔能庇护咱们到几时呢？”
“我想了想，最要紧的是抱住昭贵妃娘娘，这棵大树才是。”
冯嘉玉不假思索，便点了点头，今日若非昭贵妃通风报信，教她如何求情，她岂能救下倩儿。
温贵嫔加上她们二人，才勉强遏制住静贵嫔发难，她若不自强，只会连宫人都看不起。
“明日，我们便去瑶华宫拜谢昭贵妃娘娘。”
陆琇贞笑了笑，“还是你去吧，我么，还有女戒没抄完，只怕娘娘问起来，又得受罚。”
闻言，冯嘉玉哭丧着的脸才笑了出来，“我能脱身，也亏得你为我献计，过几日我求求娘娘，让你别抄了。”
“你可别胡乱报恩。”陆琇贞忙道：“那女戒抄完不难，但我眼下抄不完，自有我的用意。”
冯嘉玉不明所以，忽而想起一人，张佳云不知何时不见，没她帮忙，自己一人不知何时才能带倩儿回来上药，兴许是听到太后懿旨，也回去送别陪嫁了吧。
早在董嘉茹发难之际，张佳云便己悄然离去，她没有急着回到琉璃宫，却是朝着另一条宫巷，只往北面而去。
一名宫女在角落里候着，上前与她同行，她身后的婢女识趣地放缓了脚步。
二人边走边说，张佳云似有惭愧，“太后娘娘嘱托之事，嫔妾未有办好。昭贵妃实在厉害，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冯才人的处境。”
那宫女低着头，轻声道：“才人己经尽力，太后未有责怪。”
她听罢松了口气，忽然沿途路上杀出一人，不由诧异了几分。
“张才人也去母后宫吗？”
只见人从岔路的宫巷静悄悄出来，估摸着是守株待兔，她面不改色，带着三分笑意。
那宫女默默地后退几步，张佳云连忙参拜，“拜见昭贵妃娘娘，方才太后传召，嫔妾正是去拜会母后皇太后。”
叶姳玉笑意随和，“昨夜之事，令你受惊了，你不必担忧，此事与你无关。本宫也正要去母后宫拜会，详谈那苏氏要如何处置。”
二人一前一后往母后宫去，甩开了身后的宫人。
说来，叶姳玉确实是偶遇，从圣母宫出来，正见她一路来都在徘徊，好似等待什么，便对她更感兴趣了。
料到她会前往母后宫，自己也在这儿徘徊了不少时候。
“张妹妹入宫可曾拜会过母后皇太后。”
张佳云面露惭愧，“母后皇太后未有传召，嫔妾不敢贸然拜会。”
叶姳玉也不同她打马虎，“太后传召想来是为了冯才人一事，昨夜之事来得突然，本宫也未料到，事情缘由竟如此一波三折，令妹妹受惊也在所难免。只是本宫既统领后宫，往后妹妹有事只对本宫言明便是。”
张佳云仅点了头，说了几句体面话，也不知她听懂没有，这后宫己不再是张太后的天下。
叶姳玉绝不无故为难她人，但也要她能审时度势，同温贵嫔那般懂事才好。
到了母后宫，殿内似有些烟雾飘出，叶姳玉鼻子不尖，也察觉到非寻常焚香，有着说不出的异样。
这是亲飨太庙后，她再度到访，她同安帝算计了张太后，己做好了被人刁难的准备。
不想，殿内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不知张太后遇上了什么好事，莫不是处死了苏荷德，心中痛快。
二人入了殿，原是太嫔苏燕儿带着先帝的荣福公主在此，难怪如此高兴。
那小公主安安稳稳地睡在摇篮里，外头的风吹草动仿佛都与她无关，不由令人想起远在行宫的皇子皇女。
张太后见了她微微冷下脸来，叶姳玉也怪自己来得突然了些，扰了她们祖孙的兴致。
好在太后倒也不计较，首问道：“听闻你忙了一夜，今儿也不好好歇着，莫不是为了那苏氏而来。”
叶姳玉点了点头，“就臣妾以为，这苏荷德若不处决，还是撵出宫去，免得在宫中生事。”
谁想，太后却道：“这就不劳昭贵妃费心了，那贱人哀家己不管了，全权交由暴室处置。”
这话令人费解，苏荷德教唆一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吗？
只听苏燕儿晃动着摇篮，一边笑道：“太后己经撤回了懿旨，往后那贱人是死是活，暴室上下都不必担责，人己经拖回暴室了。”
叶姳玉这才恍然大悟，没有太后约束，那苏荷德回到暴室，必然少不了一顿毒打，只是这回暴室的人，会不会要她的命，还是留着慢慢折磨，就不好说。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至于她敢不敢自尽，那也不好说。
毕竟，她提点宋贵秋，不正是为了离开暴室吗？
不做处置，便是最好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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