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雨水顺着黑裙下摆滴落在地，在她脚边晕开深色的水痕。
她抱着楚浩的动作看似轻松，实则臂弯肌肉微微发颤——这小子看着瘦，跑酷练出来的筋骨倒沉得很。
密室门“咔嗒”一声锁上，陈年老木的香气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她将楚浩轻轻放在铺着狐皮的木榻上，沾着雨水的发梢垂落，在他苍白的额角扫过。
指尖刚要去探他的脉搏，忽然顿住——少年颈间的玉佩正微微发烫，幽白的光晕透过湿透的T恤渗出来，像团要化在雨里的月光。
“小傻子。”她低低骂了句，转身从檀木柜里取出青瓷瓶。
淡绿色的药液倒在帕子上，立刻散出清苦的草香。
她撩起楚浩被划破的衣袖，看着那道从肩头延伸到小臂的血痕，眉尖微微一蹙——雨鬼的冰锥带了腐蚀，伤口边缘泛着青紫色，正缓缓渗着黑血。
帕子刚触到伤口，楚浩就皱起眉头，喉间溢出模糊的呻吟。
周敏动作一轻，药液顺着指缝渗进伤口，滋滋作响间黑血渐渐变浅。
她从腰间摸出张黄符，指尖掐诀轻轻按在伤处，符纸腾地燃起幽蓝火焰，却半点没烧到皮肤，只将残余的魔气灼成青烟。
“怎么就非得硬扛？”她边换帕子边嘀咕，声音轻得像落在香炉上的灰，“魔修的人能是你个练气三层的小菜鸟对付的？要不是我追过去……”尾音突然卡住，她垂眸盯着楚浩沾着雨水的睫毛，水珠在他眼下凝成颗小珍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密室里的青铜香炉“噗”地迸出个火星，沉水香的雾气漫上来，模糊了她泛红的耳尖。
楚浩是被药味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眼，首先撞进视线的是周敏低垂的眉眼。
她正弯腰替他整理被角，黑发散在胸前，发梢还沾着雨珠，在暖黄的烛火下闪着碎钻似的光。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缠着一圈圈泛着金光的符纸，灵气顺着符纹往体内钻，像泡在温泉里的蚂蚁，酥酥麻麻的。
“醒了？”周敏头也不抬，指尖在他腕间搭了搭，“命挺大，冰锥没刺中要害。”
楚浩盯着她垂落的发丝，突然笑出声：“我就说嘛，红高跟鞋踩水洼的声音，全江市找不出第二家。周老板这救场方式，比电影里的女特工还帅。”
周敏终于抬头看他，眼尾微微上挑：“帅？刚才在雨里跑得跟被狗追的兔子似的，现在倒有力气贫嘴了？”话虽这么说，还是从酒柜里摸出瓶封着红绸的酒，“要喝自己倒，我可没说请你。”
楚浩挣扎着坐起来，符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接过周敏递来的玻璃杯，酒液在杯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救命之恩，我请你喝一杯——哎不对，是你救我，该你请我。”
“贫。”周敏端起自己的杯子，杯沿刚碰到嘴唇又停住，“以后别再贸然冲上去。魔修的人……”她顿了顿，指尖着杯壁，“不是你能对付的。”
楚浩喝了口酒，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滚进胃里。
他盯着周敏耳后那颗小痣——以前在酒吧调笑时总注意不到，现在离得近了，连痣上的细毛都看得清楚。
“其实……”他突然说，“我很在意你。”
玻璃杯底磕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敏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盯着酒液里晃动的烛火：“喝多了？”
“没喝多。”楚浩往前凑了凑，符纸蹭得手腕发痒，“上次帮王磊追猫，你在旁边笑我摔进花坛；上上次帮张奶奶抓小偷，你递我冰镇酸梅汤的时候手指碰了我一下……”他掰着手指头数，“我都记着呢。”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沉水香的雾气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周敏没说话，只是将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溢出一滴，落在锁骨上，又顺着颈间的银链滑进衣领——那银链上挂着块和楚浩相似的玉佩，只是颜色更暗，像浸在墨里的月光。
深夜，楚浩重新躺回木榻时，只觉浑身轻快得像要飘起来。
他闭着眼调息，灵气自动在体内流转，竟比往日顺畅十倍。
当灵气流经心口时，突然“铮”地一响，像琴弦被拨断了一根——第二条经脉？！
他猛地睁眼，就着月光看见自己手背浮起淡青色的纹路，像爬满了细小的闪电。
“灵韵跑酷体……要进化了？”他咽了口唾沫，想起爷爷说过的“福祸相依”，又想起周敏今晚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出声。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青瓦上叮咚作响。
周敏站在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
远处传来警笛声，混着雨声忽远忽近。
她摸出怀里的玄阴令，古铜色的令牌上刻着的玄鸟图腾微微发烫——那是门中长老传下的预警，魔修的气息比往日更浓了。
“希望你能撑过去。”她对着玻璃上的水痕轻声说，“别让我再……”尾音被雨声吞没，只余下香炉里最后一点沉水香，在空气里散成细不可闻的叹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褪色的红窗帘洒进来，在木榻上织出一片金斑。
楚浩慢慢睁开眼，只觉浑身轻快得像要飘起来。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缠在身上的符纸不知何时己化作灰烬，而心口的玉佩正贴着皮肤发烫，连心跳声都比往日更有力。
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混着楼下早点摊的吆喝。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突然发现脚边多了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衬衫——是周敏的。
衬衫上还留着淡淡的沉水香，和昨夜密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敏？”他喊了一声，没人应。
吧台的酒柜上压着张便签，字迹是漂亮的行楷：“去进货，醒了自己煮面。”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楚浩捏着便签笑出声，转身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尾的淤青淡了不少，连之前跑酷留下的旧伤都没了痕迹。
他抬起手，试着在墙上按了按——这次没等灵气聚集，手掌就像磁铁般吸在墙面上，稳得像钉了颗钉子。
“这体质……”他摸着下巴嘀咕，“怕不是要解锁新技能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他发梢跳着金点子。
楼下飘来胡辣汤的香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楚浩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比往日都要亮堂些——亮得连藏在云里的麻烦，都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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