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水泥地面被震得簌簌落灰，楚浩的运动鞋底陷进积水中，溅起的水珠还没落地，就被突然涌出的灵气搅成细碎的冰晶。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运动后的急促，而是某种更深处的震颤，像有只小兽在肋骨下挠爪子。
“这、这什么情况？”他盯着脚下旋转的淡蓝色灵气漩涡，那玩意儿正以他为中心，把空气搅成看得见的波纹。
刚才还立在墙角的生锈脚手架“哐当”一声倒了，惊得他本能地矮身翻滚，结果这一滚竟比往日快了三倍不止，等他停住时，后背己经贴在二十米外的破砖墙上。
“我去！”他摸着发烫的后颈，指尖碰到玉佩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爷爷教他跑酷时的画面——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爬小区围墙，摔下来磕破膝盖，爷爷蹲在旁边剥橘子：“浩子，跑酷不是跟墙较劲，是跟自己的害怕较劲。”现在这股窜遍全身的轻盈感，倒像是把“害怕”这玩意儿彻底摔碎了，连渣都不剩。
“小楚？
小楚你没事吧？“老孙的大嗓门从监控室飘过来，伴随着塑料拖鞋拍地的声响。
楚浩抬头，就见穿蓝布衫的老保安扒着破门框，花白的头发上沾着灰，手里还拎着漏汤的塑料饭盒：“我就说这破厂子该拆，刚才震得我锅铲都飞灶台上了！”
楚浩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水，露出招牌式的狗啃牙笑：“孙叔您这西红柿鸡蛋面香得我腿都软了，刚才那是我...我练新动作呢！”话没说完，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来——那团之前扭曲的空气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像块被揉皱的玻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流光闪烁。
“浩子？”老孙举着饭盒凑近两步，“你瞅啥呢？
那墙根儿就一破鸟窝。“
楚浩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玉佩在衬衫下烧得发烫，这是自他激活灵韵体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反应，连呼吸间都能尝到清甜的灵气。
他突然想起周敏说过，玄阴宫典籍里记载，灵韵玉佩是“引灵之匙”，难道刚才的融合技...
“叮——”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手忙脚乱掏出来，屏幕上是周敏的微信：“今晚来‘夜魅’，有好东西等你。”配图是杯红色鸡尾酒，冰块在酒液里浮着，刚好组成个歪歪扭扭的“？”。
“得嘞！”楚浩把手机揣回兜里，冲老孙晃了晃拳头，“孙叔面我先存您那儿啊，我得去见个重要人物！”他跑起来时带起一阵风，惊得老孙举着饭盒喊：“哎你小子又不穿鞋套！
刚拖的地——“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小区门卫室。
王老头捏着半块炸油饼的手突然顿住，青花瓷茶杯“咔”地裂开道细纹，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抬头望向废弃工厂的方向，老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融合技...这小子才练气六层吧？”他弯腰从桌底摸出个铜铃铛，轻轻一晃，铃铛里竟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当年老楚头教他跑酷时，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娃子天生带的是灵韵体的引子。”
“夜魅”酒吧里，周敏正把最后一片薄荷叶按进酒里。
她穿件墨绿丝绒吊带裙，锁骨处的玄阴宫银饰随着动作轻晃，暖黄的灯光在她眼尾勾出柔美的弧度。
感应到那股熟悉的灵气波动时，她指尖的摇酒器“当啷”磕在吧台上，溅出的酒液在大理石台面晕开，像朵绽放的墨花。
“终于来了。”她低头给楚浩发完消息，转身从酒柜最上层取下个檀木盒子。
盒子打开时，一缕冷香飘出，里面躺着枚半透明的玉扳指，表面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这是玄阴宫历代宫主的‘引灵环’，”她用指尖抚过扳指上的云纹，嘴角扬起抹狡黠的笑，“本来想等你筑基期再给...不过小豹子既然提前跑起来了，总得给根更甜的骨头。”
废弃工厂的空气扭曲得更厉害了。
幻音的身影从波纹里挤出来时，像团被踩扁的雾，半张脸都透明得能看见后面的断墙。
她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咳嗽：“主...主人...”
“废物。”张晨的声音从扭曲的空气里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现身时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串染血的铜铃，原本清俊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连个幻境都困不住？
你可是我用三百年怨气养的器灵！“
幻音颤抖着抬头，眼角渗出黑色的血：“他...他把壁走术和踏空步当跑酷动作使，灵气根本锁不住他的轨迹...那不是修真者的打法，像只...像只不要命的疯猴子。”
张晨突然笑了，手指轻轻拨弄腰间铜铃，铃声里裹着令人牙酸的锐响：“疯猴子？
那就让他看看，真正的疯是什么样。“他抬手捏碎枚黑色玉简，碎末飘进空气扭曲处，”去告诉那些老东西，灵韵体现世了——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道统规矩厉害，还是我的怨气更烈。“
楚浩赶到“夜魅”时，额头还沾着汗。
他推开门，混着龙舌兰和迷迭香的香气扑面而来，周敏正倚在吧台上擦酒杯，吊带裙的肩带滑下半边，露出瓷白的锁骨。
“迟到十分钟。”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1:15，“按照规矩，惩罚是——”
“我请你喝十杯！”楚浩把书包往吧台上一扔，眼睛却首勾勾盯着她身后的檀木盒子，“不过先让我看看你说的‘好东西’！”
周敏被他急吼吼的样子逗笑了，指尖勾住他的手腕拉到身边。
她身上的香水是冷梅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灵气，让楚浩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伸手。”她打开盒子，取出那枚玉扳指，“这是玄阴宫的引灵环，能帮你更精准地控制灵气漩涡——”
“等等等等！”楚浩突然抽回手，盯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红痣，“你该不会是要...要套我手指上吧？”他耳尖通红，声音都跑了调，“我、我可还没准备好送你戒指呢！”
周敏的指尖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想什么呢小毛头？”她捏着他的手强行套上扳指，冰凉的玉贴着皮肤，楚浩立刻感觉到灵气在指尖打着旋儿，“这是帮你修炼的法器，等你能接住我三招魅术，再考虑戒指的事。”
两人的笑声混着音乐飘出窗外。
深夜十一点，楚浩摸着发烫的引灵环走出酒吧。
路灯在他身后拉长成影，风里突然飘来股腥甜的味道，像生锈的铁钉泡在血里。
他后颈的汗毛再次炸起，猛地转身——
巷子里只有被风吹得乱转的垃圾袋，和远处便利店的暖光。
“幻听了吧。”他揉了揉耳朵，刚要抬脚，就听见身后传来铃铛轻响。
那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首接扎进他的太阳穴。
“楚浩——”
声音很轻，却像从地底冒出来的，带着腐烂的甜腻。
他再次转身，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影子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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