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还在滴滴答答漏水。
楚浩把湿透的运动外套甩在生锈的货架上，仰头望着三米高的断墙。
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红砖，像张龇牙咧嘴的老脸——但今天，这张老脸得认他这个新主人。
“壁走术是借墙面反震力，踏空步是踩空气找支点......”他蹲在墙根搓了搓手，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水泥地上，“爷爷说过，跑酷的核心是‘信自己’，现在加了灵气，应该是‘信灵气’？”
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像在给他打气。
楚浩咧嘴笑了，后退两步助跑，运动鞋在湿滑的地面碾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猛地蹬地跃起，右手在墙面上拍出残影——那是壁走术的起手式，可刚摸到砖缝，左脚刚要借势蹬墙，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凉意。
空气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幻音的身影从涟漪里渗出来。
她穿着月白纱裙，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本该是古典美人的模样，此刻却歪着头笑，指尖转着个半透明的光球：“楚小友这么急着练新招？
不如先陪我玩个游戏？“
光球“啪”地碎裂，楚浩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童年常去的街心公园，滑梯上坐着个穿潮牌卫衣的男生——是李昊，正晃着手机拍他，屏幕里是他上周跑酷失误摔进垃圾桶的视频。
“就这？”李昊嗤笑一声，周围突然冒出十几个看客，全是楚浩的跑酷圈好友。
有人举着“浩哥退圈”的灯牌，有人吹着刺耳的哨子：“连个五米台都不敢跳，还说要当国内第一？”
楚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记得上周确实在五米台卡了壳，当时李昊递水时拍的视频，现在竟成了刺向他的刀。“我能行......”他小声嘀咕，助跑两步往墙上冲——可满脑子都是视频里自己狼狈的模样，壁走术刚发动就泄了力，“砰”地撞在墙上，额头撞出个红印子。
幻境瞬间破碎，楚浩踉跄着扶住货架。
幻音的轻笑从西面八方涌来：“第一关都过不了，还想当救世主？”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刚要骂回去，眼前又变了场景。
这次是爷爷的老房子，褪色的警服还挂在衣架上，床头摆着那只刻着“楚建国”的老怀表。“小浩啊......”爷爷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可推开门却看见爷爷坐在轮椅上，白发比记忆里更稀疏，“你说跑酷能练出个出息，可现在呢？
摔得浑身是伤，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楚浩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要活成自己的光”，可此刻幻境里的爷爷眼角含泪：“放弃吧，这路不适合你......”
“不！”他嘶吼着冲向虚空中的爷爷，踏空步发动时灵气乱撞，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血珠混着雨水渗进砖缝。
第三次幻境更狡猾。
这次没有熟人，只有面镜子。
楚浩凑近看，镜中人竟是张晨，蛇瞳泛着幽光：“你以为周敏真的喜欢你？
她不过是需要灵韵玉佩的宿主。
等魔修复苏，你连块垫脚石都不如。“
“住口！”楚浩抄起旁边的铁棍砸向镜子，可铁棍穿镜而过，镜中“张晨”的笑容更盛：“看看你的灵气，练气七层都不稳，拿什么护她？
拿你那可笑的跑酷动作？“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灵气在体内横冲首撞，壁走术和踏空步的口诀在脑子里打架。
这一次他甚至没碰到墙，就因为腿软跪在了地上。
“第西回......第五回......”幻音的声音像根细针，“还要继续吗？
你根本不适合修真，更不适合......“
“老孙啊，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监控室里，看门人老孙扒着屏幕皱眉。
他盯着画面里那个反复摔倒又爬起的身影，刚才还撞墙，现在又跪地上，嘴里不知道喊什么，“大暴雨刚停就来这破工厂，莫不是拍什么行为艺术？
上次有个小伙子在这儿撒纸钱，说是’解构都市孤独‘......“
他摸出保温杯喝了口茶，屏幕里的楚浩又摔了——这是第七次。
老孙摇头叹气，刚要关监控去煮面，突然顿住：那小子爬起来时，胸口的玉佩在发光！
第八次幻境，楚浩终于察觉不对。
他摔在地上时，突然想起周敏说过“幻境最怕清醒的灵台”。
他闭眼深呼吸，感受灵气在经脉里流动——像条被暴雨冲乱的小溪，现在要重新找到河道。
“第九次！”他猛地睁眼，幻境里的“李昊”又在笑，可这次他听不清那些嘲讽了。
他盯着断墙，在心里默念壁走术的口诀：“借墙为梯，气引身随”，接着是踏空步：“踩虚为实，力贯足尖”。
当灵气在脚底形成漩涡时，他突然明白——不是融合，是让两种术法像跑酷里的连贯动作，前一步的力是后一步的基。
第十次。
幻音的光球刚亮，楚浩就冲了出去。
他助跑时故意踩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到墙根时，他左脚猛蹬墙面，壁走术发动，整个人斜着弹起两米高；在最高点时，右脚虚踩空气，踏空步跟上，灵气在脚下凝成半透明的踏板——这不是单独的术法，是跑酷里“上墙接空翻”的修真版！
“凌空回旋跃！”他吼出声，身体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发梢扫过断墙顶端的锈铁丝。
幻境在他身后轰然碎裂，幻音的惊呼被风声吞没。
当他稳稳落地时，地面的积水被灵气震得飞溅，像朵突然绽放的水莲花。
“成......成功了？”楚浩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灵气流动的麻痒。
他转头看向幻音，那姑娘正捂着心口后退，脸上的从容终于裂开道缝：“你......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是楚浩啊。”他咧嘴笑，露出沾着血的虎牙——刚才撞墙时咬破了嘴唇，“爷爷说过，跑酷的人，摔倒十次，第十一次就得站起来给生活看。”
幻音的身影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雾。
楚浩刚要追，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猛地转身，就看见废弃工厂的天窗处，空气正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有人在玻璃外哈了口气，又被无形的手抹出混乱的纹路。
“这是......”他摸向腰间的手机，想给周敏发消息，可还没解锁，那团扭曲的空气突然“滋啦”一声，像电视信号不好时的雪花屏。
远处传来老孙的吆喝：“小楚！
我煮了西红柿鸡蛋面，来监控室吃啊！“
楚浩回头笑了笑，又看向那团扭曲的空气。
玉佩在胸口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热。
他突然想起张晨坠落前说的“你会后悔”，想起周敏说的“隐世高手”，想起刚才幻境里那些刺心的话——或许，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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