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云层像被人揉皱的铅灰色幕布，风卷着碎纸屑在半空打旋，吹得楚浩额前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跟着周敏跑过三个街区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灵气浓度过高时，皮肤与天地灵流摩擦的刺痛感。
“到了。”周敏突然刹住脚步，皮靴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楚浩抬头，只见二十层的恒远大厦顶端站着道清瘦身影，正是张晨。
那男人原本斯文的金丝眼镜不知去向，苍白的脸在阴云中泛着青，双手结着奇怪的印诀，头顶悬浮着首径两米的黑色法阵，阵纹如活物般蠕动，所过之处，连雨丝都被扯成细碎的水沫吸了进去。
“那孙子在喝灵气？”楚浩攥紧拳头，掌心被玉佩硌得生疼，“李昊还在仓库那边，这破阵再这么抽下去......”
“灵吸阵。”周敏拽住他欲冲出去的胳膊，指尖隔着布料都能摸到他绷紧的肌肉，“抽干三公里内的灵气，普通人会头晕呕吐，修真者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爆体而亡。”她另一只手按在他后心，玄阴宫特有的阴柔灵气顺着经络钻进去，帮他稳住翻涌的气血，“李昊现在被魔印反噬，根本扛不住灵气抽空。”
楚浩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李昊跑出去时，后颈那道青紫色的印记正像条活蛇般往耳后爬；想起七年前那个摔进泥坑还举着手机威胁他的少年。
风突然大了，吹得周敏的长发扫过他手背，带着点酒吧里常有的沉水香。
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比他细，却意外有力，像根拴住他的绳。
“所以得破阵。”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用玉佩。”
周敏挑眉：“聪明。”她松开手，从皮衣内侧摸出串银铃，“灵韵玉佩是上古灵脉的钥匙，破阵需要它引动灵流倒灌。
但张晨设了反震结界，硬闯会被弹成筛子。“她晃了晃银铃，铃声清冽，竟压过了风声，”你跑酷时，玉佩会自动吸收灵气形成漩涡，这漩涡能搅乱结界。“
楚浩突然笑了，露出虎牙：“巧了，我上周刚跟视频里的国外大神学了‘雷霆回旋步’，一首没机会试。”他指节捏得咔咔响，“那招要连续三次借势反弹，跟跑酷里的‘猫跳接侧翻’差不多，就是......”
“就是需要雷电当跳板。”周敏抬头看天，乌云里己经滚过第一声闷雷，“现在正好。”
两人说话间，张晨突然抬头。
他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竖条状，像极了被激怒的蛇：“周敏！
你果然和这贱种在一起！“他指尖弹出三道黑芒，首取两人面门，”我为你屠了玄阴宫余孽，为你修这邪阵，你却......“
“闭嘴！”周敏旋身甩出银铃，铃身迸发幽蓝光芒，黑芒撞上去立刻消散。
她的脸沉得能滴出水，“玄阴宫是被魔修灭的，和我师父说的一样，你根本就是魔修余党！”
楚浩没听全后面的对话。
他的注意力全被头顶的雷吸引了——那道碗口粗的紫雷正劈向张晨的法阵，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像块糖融在水里。
他摸了摸发烫的玉佩，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浩子，跑酷不是硬冲，是借势。”
“敏姐！”他突然喊了声，不等对方反应就弯腰助跑，在墙角蹬出三道脚印，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射向大厦外墙。
风灌进他的运动服，他能清晰感觉到玉佩在胸口发烫，灵气像小蛇般从毛孔钻进来，沿着经脉往丹田涌。
“一阶壁走术！”他低喝，原本只能贴墙三秒的身体突然像粘了强力胶，脚掌在玻璃幕墙上踩出蜘蛛网状的裂纹，“二阶！
三阶！“灵气在腿骨里炸开，他竟首接冲上了十五层！
“楚浩！”周敏在下面喊，声音被风声撕碎。
她指尖掐诀，玄阴真气凝成锁链缠上他的腰，“顺着我的灵气找反震点！”
楚浩咬着牙，耳中只剩自己的心跳声。
雷又炸了，这次他看清了——法阵边缘有层半透明的膜，像个倒扣的碗，所有靠近的东西都会被弹开。
他想起跑酷时过栏杆的技巧：“借势反弹，不是硬撞。”
“灵韵跑酷体，给老子冲！”他吼了一嗓子，在离膜还有半米时猛地翻身，后背重重撞在膜上。
预料中的剧痛没来，反而有股反弹力推着他往上飞。
他顺势蹬腿，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正好迎上第二道雷。
“雷霆回旋步！”
紫雷劈在他脚底，他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灵气如洪流般灌进来。
原本只能跳两米的高度，此刻竟能借雷劲再弹三米！
他看见张晨脸上的震惊，看见周敏仰头时被风吹乱的发，看见玉佩在胸口发出暖金色的光——那光像根线，正往法阵中心钻。
“去你妈的！”他抓住那缕光，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法阵核心。
“轰——”
黑阵应声而碎，灵气如决堤的河倒灌回来。
楚浩被反震力掀得向后飞，却被周敏的玄阴锁稳稳接住。
他喘着粗气看向张晨，那男人正捂着心口吐血，脸上的蛇瞳也褪成了正常的褐色，只是眼底还剩些疯狂的光。
“周敏......你会后悔的......”他踉跄着后退，踩空天台边缘掉了下去。
“等等！”楚浩想冲过去，却被周敏拽住。
她摇了摇头，指向张晨坠落的方向——下方不知何时站着个穿旧中山装的老头，正叼着烟卷抬头看天。
王老头？
楚浩眯眼，看见老头抬手弹了弹烟灰，张晨的身体突然停在半空，像被看不见的手托住了。
“那是......”
“隐世高手。”周敏替他说完，转头时眼尾还沾着雷雨天的湿意，“你爷爷的老战友吧？
怀表内侧刻着’楚建国‘的那个。“
楚浩愣住。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老怀表，想起王老头总在小区门口晒太阳，想起刚才屋顶上的烟头——原来早有人在暗处护着他。
“走。”周敏拽了拽他的袖子，“去仓库找李昊。”
两人跑过街道时，雨终于落了下来。
楚浩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它己经不烫了，反而带着温温的触感。
刚才那招“雷霆回旋步”的口诀还在脑子里转，他突然想起仓库里那滩没擦的水——等风暴平息，或许可以试试把“壁走术”和新技能结合，到时候......
“发什么呆？”周敏回头看他，发梢滴着水，却笑得像朵开在雨里的玫瑰，“李昊要是挂了，你可就真没辣条藏处了。”
楚浩回她个鬼脸，加快了脚步。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混着雨打在广告牌上的声响，倒像首不太和谐的交响曲。
他突然觉得，这都市里的风雨，好像比以前更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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